海哥麵上依舊是一副笑嘻嘻的和氣模樣,聽見陰一淮不冷不熱的話,微微頷首,說:“都是道門中人,互相幫持,是理所應當的。更別說,海某癡長陰小友幾歲,這點看顧,還是不需計較的。”
陰一淮也微微笑了笑,他傷的很重,動作之下,眉間也閃過痛色。我有點兒心痛,趕緊又去旁邊的桌子上給陰一淮倒了一杯熱水。
海哥話鋒一轉,又說:“……隻是不知道陰小友這一手定鬼氣的功夫,師承何方啊?”
陰一淮不卑不亢地看著海哥跟一直沒有說話的唐先生,淡淡地說道:“慚愧,不過是些家傳的小手段,上不得台麵。海先生謬讚了。”
我在旁邊,像呆頭鵝一樣站著。“定鬼氣”?陰一淮什麼時候定鬼氣了……
轉瞬間我就反應了過來,海哥說的,大概是周啟明在洛水鎮殺人之後,陰一淮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周啟明的鬼氣吧……
“哈哈哈哈,陰小友何必自謙。”海哥大笑了兩聲,走上前來,拍了拍陰一淮的肩膀。他蒲扇一樣的手輕輕地落在了陰一淮的肩膀上,我的心裏卻是一顫——我知道陰一淮那裏被繩子勒出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陰一淮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微微笑了一笑,淩厲的下頜弧度似乎都因為一絲笑意而柔和了些許:“自然不敢與南道門爭輝。”
都是人精啊……我在心裏腹誹著,觀察著海哥跟唐先生的神色——海哥臉上的笑一直就沒下去過,唐先生也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單論這份養氣的功夫,我就根本跟他們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既然臉上不會表現出什麼容易被揣摩出來的神色,說出口的話自然也就得叫人在心裏反反複複地再掂量一下了。
海哥收回了手,笑著道:“這些場麵話,我是不愛聽的。原本是有事跟你商量的,看你傷勢頗重,還是先在這裏修養幾天,我雲海莊園必然不會虧待了陰小友,要是有什麼不當之處,陰小友還請多多海涵呀。”
陰一淮頷首,倒也沒拒絕:“多謝海先生好意。”
從頭到尾,直到海哥跟唐先生走出了陰一淮的病房,都隻是海哥跟陰一淮在說話。唐先生從頭到尾,都用一種很佝僂的神態,站在海哥身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唐先生是個什麼師爺。
他們都走出去之後,我打了個寒噤,關上了房門,小聲地對陰一淮說:“那個一直沒說話的老頭就是唐先生。”
陰一淮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青白,很是疲累不堪地朝下靠了靠,微微閉上了眼睛,輕輕地說:“我知道。”
我擔心他的傷勢,卻又覺得自己也沒辦法為陰一淮做些什麼,咬著嘴唇,為難地站在他的床邊,隻是覺得心裏難過極了。
陰一淮睜開眼睛,看見我這幅模樣,歎了一口氣,說:“坐下來呀,傻姑娘,站著不累嗎?”
我趕緊一屁-股坐下來,心裏疑問重重和不忍交織在一起,大概我的臉色也顯現的不是太好——那個幻陣的事情,我知道,陰一淮是陣眼,他是最重要的為祭壇法陣提供運轉的陽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