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遠的咄咄逼人,讓夜嬰寧腳步一滯,一雙精致的眉頭略略皺起,整個人無端地恍惚起來。
他後麵再說的什麼,她幾乎已經無法聽清。
舊歡如夢,他便似夢,不真實,又虛幻得令人不忍清醒。
“等一下,我今天是特意上來找你的。”
夜嬰寧回頭,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不知道林行遠口中所說的是什麼。他卻就這樣一步步走近她,和她並排駐足,伸出手來。
“給我一根煙吧。”
曾經的他,是極討厭煙草味道的。
夜嬰寧幾乎窒息得背過氣去,手指顫抖,她從褲袋裏掏出剛開封的煙盒遞過去,掌心止不住地滲著冷汗。
他看出她的緊張和窘迫,主動自己取了一根,又從她手裏接過打火機,“噌”一聲,蔚藍中透著橘紅的光焰映進他的黑眸深處,刺得他極快地微微一眯眼。
一口白霧漸漸彌漫,夜嬰寧不敢相信,從不吸煙的林行遠此刻的動作如此嫻熟優雅。她吸氣,也點燃了一根,嘟著嘴唇含|住,發泄似的狠狠吐了兩口煙。
“都不是十五六歲的人了,明說了吧,我對瀾安感情並不深,我知道她喜歡我。”
呼吸裏帶著他的氣息,淩亂又朦朧,林行遠按捺不住,索性坦白。
“連假裝都不願意了嗎?我知道,以夜家的家業,想要讓瀾安單純地談情說愛,太難。”
夜嬰寧忍不住轉頭,反唇相譏。
他隻是微笑,並不解釋,眉眼顫了顫,卻又沒頭沒腦地拋出來一個問題。
“你吃過拔絲蓮藕嗎?夾一筷子,怎麼都不斷,粘連著叫人都不知道如何下嘴。”
她愣了愣,不知該說什麼,隻好沉默以對。
“我這個年紀,不可能沒有故事,隻是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見夜嬰寧神色黯淡,似有機會,林行遠不禁繼續說下去,將夾著煙的手輕輕抵在窗戶玻璃上。從她的這個角度望過去,他的手指修長有力,線條幹脆,不愧是鋼琴家的手。
夜嬰寧看得失神,這雙手曾經擁抱過她,牽起過她的手,更幫她擦去過委屈的淚水。
如今,近在咫尺,卻已經沒有借口去觸碰。
拔絲蓮藕,夜嬰寧默默在心中咀嚼,這菜甜得膩人,又百轉千回拉扯不開,就像是她和他,總歸是沒個了斷。
今夜他不請自來,今夜她玩火自焚。
“不!”
夜嬰寧尖叫,忘了唇間還含有一根煙,隨著開口,那長長一截摔落在地,濺落一地煙灰。
她沒低頭去看,隻是強迫自己聲音冰冷,再次婉拒道:“林先生,失陪。”
林行遠頓了頓,還是從兜裏掏出來2張票,穩穩地遞了過來。
是演奏會的門票,最好的位置,貴賓席。
她像是被燙到一樣,看清是什麼後,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
“我和瀾安特地邀請你來。”
林行遠眯眼輕笑,他很聰明,借用夜瀾安的名頭,篤定夜嬰寧沒法再拒絕。
果然,她閉了閉眼,一狠心接了過來,道了謝。
達到了目的,林行遠不再逗留,轉身走向電梯方向,他彩排了一整天,此刻渾身都在酸疼不已,急需回去泡澡休息。
這一次,換夜嬰寧凝視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站在原地許久,低下頭看手裏的門票,薄薄兩張紙,似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