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馳,我和周揚同房了。他身體慢慢恢複了。”
夜嬰寧自己也隱約猜到了八|九分,周揚恐怕是私下裏去診治了自己的身體,否則不會好得這樣快。但他不說她也就不主動問,以免雙方都感到尷尬,既然已經治好,總勝過他患有隱疾,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欒馳站起身,正準備衝去全身的泡沫,聽了夜嬰寧的話,他猛地僵住,一動也不能動。
腦子裏似乎“嗡”一聲巨響,繼而無數的電閃雷鳴、狂風驟雨,擊得他整個人幾乎搖搖欲墜,險些腳底一滑,跌倒在地。
“夜嬰寧!”
他狠狠一揮拳,她以為他是要打向自己,不由得嚇得閉上眼。
然而那拳頭卻根本沒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而是砸向了一側的牆壁,瓷磚和骨節相撞,發出沉悶的響聲——似乎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夜嬰寧一驚,倏地睜開眼。
欒馳的手握成拳,貼著牆壁的瓷磚,一點點滑落下去,刺目的血漬貼著手腕一路蜿蜒下去,很快,有淡淡的血腥氣味氤氳在空氣中。
“欒馳!”
夜嬰寧連滾帶爬地從滿是水的浴缸裏站起來,一把攥|住他受傷的那隻手。
觸目驚心。
他竟然將一整塊瓷磚砸出裂紋,而那裂紋又將他的皮肉劃破。
“別碰我!”
欒馳全身都在抖,一開始還僅僅是輕微的戰栗,但是隨著夜嬰寧的觸碰,他竟然像是觸電一般,劇烈地哆嗦起來。
她並不撒手,還想要用一條毛巾裹住他的傷處。
見夜嬰寧不動,欒馳又吼了一聲,然後用另一隻手狠狠地推開了她。她沒有防備,栽入水中,他也晃了兩晃,勉強站穩,兩眼木然,一身是水地走了出去。
“欒馳!”
夜嬰寧是真的嚇壞了,她從來沒見過欒馳流露出這樣的表情,甚至不是憤怒,隻有木然。
她從頭到尾全都濕透了,盤好的頭發全散開,發尾濕黏黏地貼著脖頸,十分難受,但她根本顧不得,爬出浴缸,赤著腳想要追上欒馳。
欒馳進了主臥,“嘭”一聲關上了房門,接著傳來房門反鎖的聲音。等到夜嬰寧趕到的時候,無論她怎麼敲門砸門,他就是不開,也不回答她的喊話。
很快,裏麵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桌椅倒地,然後便是各種千奇百怪的聲音,他大概是在砸家具。
夜嬰寧剛才上樓的時候,曾路過主臥,因為好奇,她站在門口向裏看了幾眼。這是整個別墅最大的一間房,臥室連著一間衣帽間。
但夜嬰寧沒有走進去,所以她不知道的是,其實,欒馳還為她特地開辟了一間小小的展覽室,全鋼化玻璃的珠寶櫃,上下兩排,內有溫度濕度自動調控器,確保她最喜愛的設計作品能夠在最適宜的環境下保存。
“嘭!”
“嘩啦!”
房門之內的欒馳從床頭的抽屜裏找到一把瑞士軍刀,用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反複地砸向玻璃櫃。整麵的玻璃,終於被他擊打破碎,隻是沒有碎成片,而是碎成蛛網狀,又被他拿刀尖兒朝著中間全都紮碎,碎片散了一地。
接下來是床、梳妝鏡、窗簾、地毯……
他猩紅著雙眼,將一切可以破壞的全都破壞,然而心頭的強烈痛意,仍舊無處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