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空姐太貼心,還是旁邊公務艙的乘客不在意調換座位,總之,幾分鍾以後,榮甜和蔣斌已經挨著坐下來了。
蔣斌放好他的行李箱,然後便從放在自己麵前的那幾份報紙裏挑了一份,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他的表現,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想同榮甜多做交談。
她頓時覺得有點兒尷尬,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對方給討厭了似的,雖然她除了主動和他打了招呼,又說了兩句話之外,似乎也沒做什麼過分的舉動。
不過,一想到落地之後,家裏的種種兵荒馬亂的情形,榮甜就抓緊時間,戴好眼罩,準備在飛機上抓緊時間休息。
她和榮鴻璨並不很親,嚴格意義上來說,甚至沒有什麼祖孫情意。畢竟,榮甜自幼在國外長大,幾年不回一次家,而她出生的時候,老爺子已經算是高齡了,過著悠閑的退休生活,根本顧及不上這些隔代人。
見榮甜放低了座椅,似乎睡著了,蔣斌終於才把視線從報紙上,轉移到她的臉上。確保她的眼罩是不透明的,他才得以敢稍微放肆地去打量著身邊的這個女人。
誰說環境不能改變人呢?她到底還是變了。
雖然,蔣斌也說不上她到底是哪裏變了,可是她身上傳來的感覺,確實讓他覺得,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她了。
他不解,於是拚命去思索。
幸好,他一直都是個聰明人,所以,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答案——
曾經的她,無論真實的一麵是如何模樣的,每次麵對他的時候,她都是柔弱而處於困境的,比如,被帶回公安局受審,比如,從醫院跑出來想要逃離,再比如,時隔多年後終於冒險回國,等等等等。
那個時候的她,充滿了無助,他知道,她需要自己的幫助,而他也願意對她施以援手,不計回報。
但是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再從他的身上獲取什麼了。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其實是很玄妙的,所以說,能夠攙扶相知超過十年的朋友,其實是很少的。因為很多時候,兩個人隻適合攜手走一段路,甚至,可能隻是在一個屋簷下避避雨而已。雨停了,就要各自撐傘,各走一邊。
在分岔的路口互道珍重,也是一種美好。
想通這些,蔣斌輕輕地歎息一聲,他知道,其實一直以來,戀戀不舍的人就隻有他自己而已,而她從不知道他在無數個深夜裏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有些故事,隻適合私底下聊以自慰,不適合拿到台麵與人分享。
榮甜沒睡著,聽見身邊的人歎氣,忍不住抬起手,一把把眼罩摘下來了。
她的動作有些快,所以,蔣斌沒有來得及收回視線,基本上就等於說,被榮甜抓了個正著。
“你……”看出來他剛剛在注視著自己,榮甜扯扯嘴角,淺笑道:“偷看別人可不是美德啊,警察先生。”
蔣斌愣了一秒之後,又恢複了鎮定自若,也笑著答道:“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若有冒犯,還請多多包涵。”
榮甜用手指勾著眼罩,甩了甩,笑道:“什麼職業病?你專門負責盯著女犯人?話說,你真的抓到過女性犯人嗎?和男人比起來,女人作案的時候,會不會顯得智商更高,手法更幹脆利落?”
她早就好奇,美劇看多了,所以對真實生活中的犯罪十分感興趣。上一次在醫院,原本就想抓著蔣斌問問的,沒想到他走得太急,害得她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他無奈地搖頭,這些年,和電影還原了許多真實案件,有的還原度還比較高,但更多的則是編劇一頓胡扯,以至於他和同事們早就不看這些刑偵片了。
“抱歉,這些都是我的工作,按照規定,這些都是不能向外說的。不過,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給你推薦幾本還算比較真實的推理。”
說罷,蔣斌從麵前的記事本上撕下來一張紙,提筆寫了起來。
榮甜歪著頭,看著他的側臉,忽然間覺得有點兒熟悉。
那種熟悉,和男女之間的心動無關,反而更像是家人,好友,可以完全信賴的人。
他很快寫完,抬頭,把紙遞給她。
榮甜接過來,莫名地有些頭疼,不太舒服。
她道了謝,收好紙條,重新戴上眼罩,閉目休息。
中海到香港的飛行距離並不長,很快,飛機已經開始滑行了。
榮甜隻帶了一個隨身的手袋,和蔣斌道別後,她獨自一個人向出口走去。很快見到了榮家來接她的人,居然是榮鴻璨身邊的護工王琳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