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珂雖然自己作死,可是,一想到他真的可能已經死了,榮甜還是感到一陣由衷的難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榮珂和她毫無關係,隻是個陌生人,那麼她或許還會覺得,他是咎由自取,一切活該,可是自己的身上畢竟和他流淌著親緣血脈,而且榮華強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他若真的死了,榮甜猜測,榮華強夫婦想必哭也要哭死了。
坐在寬大氣派的辦公桌後,握著手機,榮甜久久地出神著,有好幾次,她拚命想要下定決心,給榮華強打去電話,說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可最後都還是提不起勇氣,不知道該怎麼張嘴。
報喜好辦,報喪太難。
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直係親屬。
她坐不住了,站起來,依舊是握著手機,走來走去。
最後,理智告訴榮甜,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時間拖得越久,她越解釋不清楚,越容易被家人誤會。咬緊牙關,冒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她撥通了榮華珍的號碼——她還是不敢直接聯係榮華強,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惹禍上身。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盡量不落人口實,她決定先找母親商量一下。
榮華珍顯然還沒睡醒,語氣很惡劣。
“你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再不說話,我就掛斷了!”
她昨晚有應酬,睡得很晚,這會兒頭還沉著,被吵醒已經很煩了,哪知道榮甜還不開門見山。
“是、是和榮珂有關……”
榮甜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辦法遮掩了,隻好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從頭到尾,盡可能一個細節也沒有漏掉地,全都講給了榮華珍聽。
榮華珍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耐性,整個過程,她甚至沒有隨便打斷榮甜,真的認認真真地在聽著她所說的每一個字。
“你確定沒有撒謊,和我說的都是實話?”
她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了,神色嚴肅,兩隻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隻可惜,榮甜遠在幾千公裏外的中海,看不到榮華珍此刻的表情。要是看到了,估計她也會被嚇一跳。
“都什麼時候了,人命關天,我怎麼會拿這種事情撒謊呢?你要是不信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榮甜感到一陣陣無奈,之所以給榮華珍打電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身為晚輩,又是最年輕的一個晚輩,著實處理不好這種事,恐怕還得榮華珍這種老油條出麵。沒想到,她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卻又充滿了懷疑,分明是不想相信自己說的話。
聽見她的保證,榮華珍忽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二哥上星期剛嘲笑我沒有生出兒子,他自己的兒子就出了這種事!真是妙,太妙了!阿甜,你做得好!真是媽咪的好幫手!哈哈哈哈!乖女兒,我告訴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二哥在外麵和一個大陸妹生了個男孩,一直養在深圳。他本來不想把事情鬧大的,他怕老婆的娘家嘛。這回好了,榮珂要真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為了養兒防老,一定要把外室生的孩子接回來,到時候,別人不鬧,他那個醋壇老婆也會撓死他!哈哈哈哈!這個榮珂,好的不學非要學玩女人,終於把自己玩死了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寶貝兒,你沒事就好,這回你可真是為媽咪立了大功了……”
榮華珍得意洋洋地笑著說道,似乎樂見其成。
相比於從前的冷淡,疏遠,這會兒,她倒是一口一個“媽咪”,一口一個“乖女兒”了。
榮甜僵在原地,她找榮華珍不是為了論功領賞的,而是向她求助的。
見她半天不說話,榮華珍也猜到了榮甜的所思所想,她立即止住了笑聲,恢複了平靜,柔聲說道:“寶貝,媽咪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覺得不忍心對不對?可你別忘了,要是他拿了錢,卻又反咬你一口怎麼辦?到時候他把全部責任都推到你的頭上,說你是泄露旭陽商業機密的罪魁禍首,你覺得,榮家的人會饒了你嗎?這麼多年來,榮珂可是在各個大人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你呢?哎,都怪媽咪不好,以為國外的教育資源更好,所以把你送出國。你剛回來,根基不牢,要是家族裏的長輩們都偏疼榮珂,覺得他是男孩子,將來總歸是要繼承家業的,為了遮醜,舍棄了你,那時候哭的人可就是你了!”
榮華珍故意危言聳聽,嚇唬著榮甜。
她的話固然有誇大的成分,可是,榮甜卻也知道,她說的情況,多半會是真的發生的。
即便是大家族的女孩子,其實也難逃被犧牲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