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醫學把酗酒人謹慎地稱為“酒精濫用者”,聽著比“酗酒”好像能少負一點道德責任。西方的公共醫學承認,濫用酒精帶來了許多社會問題。但專家認為,濫用酒精不是個人品格問題,他們是患者,而不是混蛋。在前不久結束的學術會議上,專家在決議中說:“濫用酒精以及酒精中毒讓所有的人感到苦惱。”
專家給酒鬼換上一身帶“者”字的衣服,表達尊重。而這些“濫用酒精者”變成被關愛的患者。從人文,即醫學倫理的角度看,最大範圍地解除人類的痛苦,比如宿醉之後頭疼的痛苦,是醫學的責任。而在中國老百姓眼裏,酒鬼就是混蛋,或者說是喝醉了混蛋,以及混蛋喝醉了,頭疼不疼一律“活該”。由於酒精濫用者一陣兒明白一陣兒糊塗,不好劃為患者——他們喝醉之後燒心、頭疼的痛苦畢竟和婦女生孩子不一樣——也不好劃為流氓,因此專家痛切地說:“這是一種讓所有的人感到苦惱的疾病。”疾病這個詞比罪行輕,但讓“所有人苦惱”,輕也輕不到哪兒去。
而“酒精濫用者”的健康障礙是什麼呢?多達十幾項,其中一項叫作“營養不良症”。比如,飲入100克白酒,即產生200多卡的熱量。飲酒者不再“餓”了,不再產生吃糧食的欲望。但這些熱量沒有營養。營養是說人體代謝不可缺少的微量元素、蛋白質、纖維素和澱粉。
酒,或者說酒產生的熱量讓人飽了,但飲酒者的胃以及整個身體始終餓著,時間長了,出現營養不良。嚴重的酒精中毒者,死亡的主要原因是營養不良,他們違反了“吃”的機製,餓死了。
酒能麻痹胃,使人忘記幹糧。而人的來自各個方麵的滿足,以及它們產生的“熱量”——讓人欣快、驕傲、飄飄然的能量,都會讓人忘記心靈的糧食。
心糧是人的信仰,是讓人的信仰健全壯大的營養物,是心田每天要澆的水。
心糧是瑣屑的東西——純樸、本分、對自我的管束、向善的願望,是信心。
心糧是不討人喜歡的角色,內省,在心的角落裏搜查違禁品,不給自己留麵子。
主要的,心糧是一種誰都不覺得缺失的營養素。
如果說100克白酒產生200卡熱量,300克白酒產生600卡熱量,那麼權勢、財富、成功所產生的熱量要比白酒大幾千倍、上萬倍,讓人的心靈永遠都不想吃糧食了。
別把心糧看成是警察。心糧其實是我們的靠山,是艱苦時日賴以生存的一把炒麵或一捧水。這水總是一匙一匙的,少,珍貴,但永遠不缺。
一些高官下獄後自問:到了這一步?我這是怎麼了?
別人替他答:很久沒喂自己心糧了。
和信仰在一起,和好人在一起,心糧永遠不缺。手裏的糧食哪怕隻有一把,也要先喂心靈,再喂身體,以免成為“患者”,讓所有的人感到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