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想給我做思想工作,我放心了。
山上度假村的人基本上都撤下來了,即使留守的工作人員也都是有安全保證和經驗的,遊客就更不能讓你進去了。台風是不會準確地跟著預報來的,台風提前到了怎麼辦?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小家夥,打起官腔來了,知道我是誰嗎?
他火了,側身掏出手機,胡亂撥了一陣,接著向我招手,你聽聽你們縣長怎麼說。
竟然真是縣長的聲音,我怔了一會兒,隻聽清縣長的一聲嗬斥,你知道他是誰嗎你攔他?
捷達驕傲的背影漸漸變小時,屋裏預警標誌變成了黑色。熟悉的呼嘯在山體間橫衝直撞,撞出怪異的聲響。我暗暗祈禱,這次的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完善,說萬無一失有些過了,但是除了那輛捷達,我可是連一隻螞蟻都沒讓過去。
“龍王”的來勢名副其實的洶湧蠻橫,而且,台風的副產品能有的它都帶來了,狂風、暴雨、泥石流,平安縣所有的角落“龍王”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跡,一絲不落。
我沉沉地睡了一天之後,“龍王”晃著身子已經走了。到了單位,縣長正在準備開會。看起來他心情不錯,所以會上傳達上級領導的指示時語氣舒緩,語調輕快。這次“龍王”過境,全縣隻有三人在度假村下遊十公裏處的山體滑坡中遇難,死亡人數比起往年下降七八成。
我心裏咯噔一聲,扭頭看了看縣長,疑惑道,死亡三人?
哦,是的,目前這三人的身份不明。所以說這次的準備工作整體是不錯的,但是個別崗位上還是出現了疏漏,所以市領導也特別提出了批評。
我感覺到縣長看了我一眼。這樣的目光在三天後還有,在電視裏的表彰大會上,我感覺到它一直在我身上轉悠著。站在台上接受鮮花牌匾和掌聲的時候,從頭到尾縣長都在笑,邊笑邊用那樣的目光四處搜索,似乎就知道我在看他。
表彰會回來那天,縣長臉上寫滿著春風得意,一直在我們辦公室轉悠。他說話,我聽著,一直在想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問了我兩次,縣長訓斥了我一次,可是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嘀的一聲,傳真響了,市裏來的,通知縣長參加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追悼會。我把傳真遞給縣長時他嘀咕了一句,看來算是因公殉職了。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縣長用怨怒的眼光瞪了我一下,追悼會有那麼可笑嗎?
我拚命忍了忍,終於還是又笑了一聲,說,不是,我終於知道他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