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號房間內,黃飛虎躺在床上,一直在回憶他身上的雪月醉酒圖是怎麼丟的,他想了半天,漸漸把焦點鎖在引路人和船夫身上。他又想,如果這兩人都是特派員的人,他們當中的某一個人有必要竊取他身上的圖紙嗎?那麼,再退回來說,要是其中一位是白敬齋的人呢?黃飛虎思索一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突然記起,離開特派員的客船之際,特派員曾在上衣斜兜處拍了拍,黃飛虎連忙一躍而起,取過衣架上的外套,伸進口袋一摸,天哪!裏麵真有東西,而且,還是一張折疊的紙,取出一看,傻眼了,這張圖竟是那雪月醉酒圖的幅圖,黃飛虎以為看花眼了,分明那圖已經被特派員焚燒掉了,怎麼可能毀而複合呢?莫非,特派員在玩魔術或者障眼法?他聯係到特派員暗中捏他一把的動作,心中更加費解,難道特派員暗中支持他?憑什麼?
俞某是官場老手,極善於察言觀色,隨機應變。當時初來乍到,不明白梅花黨內更多的紛爭內幕,隻因為白敬齋對他極力吹捧,不自覺地對黃飛虎有些冷漠或偏見,跟黃飛虎接觸一二回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偏頗,便開始留意把握分寸,但他又是極會作態表演的人,一遇適當機會就會盡情施展,或怒,或笑,貌似喜怒無常,實則把握有度。方才,聽說黃飛虎丟失雪月醉酒圖,他固然心中震驚,但也沒到暴怒失控的地步,他那一套慍色,全是借故拿臉色表現自己的權威。
俞某原先聽說,黃飛虎與白敬齋相比,心機不足。他相繼見到兩份各來自白、黃二人之手的軍火圖時,不禁產生一種試探黃飛虎的念頭,當時,他燒掉的是白敬齋的那份,他知道,那老狐狸做任何事都留有一手。沒想到這黃飛虎一點不差,握有主圖,還有幅圖,幅圖之外,另有備份,而且可能還有更多的埋伏,人說狡兔三窟,看黃飛虎這架勢估計七八窟都打不住,看來,老蔣對黃飛虎還不是太了解,但他一轉念,心想,也未必,也許這幾年黃飛虎有所見長,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況且處於時刻都需要用計謀、用腦子來應對的險境,像黃飛虎這等人物,不修煉成人精的話,那他就是個大廢物。
俞敏聲出行之前,老蔣找他密談過一次。雖說白敬齋公開表態說協助黃飛虎,但老蔣內心十分清楚,那白狐狸絕不會甘當配角。俞敏聲也有這方麵的疑惑,不知到時候該怎麼擺平。老蔣向他麵授機宜:相機考他們幾回,誰有本事最終讓誰上去。
怎麼考?俞敏聲聽罷老蔣的話,眼中露出疑惑,想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老蔣當時就瞅出俞某的不解,他隻是微笑地注視俞某一番,未置可否,讓俞某自己揣摩去。
這不,客船之上,俞敏聲終於逮到機會考了黃飛虎一場。這一考,足夠了。俞敏聲覺得,黃飛虎昔日如果是虎豹之類的貨色,當下已經修煉如同人精。沒想到他的心機變得如此縝密,若將“光複之劍”握柄之權交付與他,可能更妥當。這與他的初衷大相徑庭,來大陸的路上,他心中一直認為,往後還得靠老白。現在不是說他看不起老白了,而是說黃飛虎的確有非凡之處。但他又不便表明態度,因為身邊不知哪一位又是老白的耳目,方才,他已經給了黃飛虎足夠的暗示,餘下的事情以後再說。
黃飛虎忽然想起什麼事,連忙輕輕跺了三下腳,給樓下的老雕發暗號。剛才出門時,他讓老雕暗中跟隨他,一防公安盯梢,二防白敬齋暗算。離開客船重新登岸之後,他還注意到暗中保護他的老雕,到了客棧附近,他倆就分手了。黃飛虎想起有事與老雕相商,就用老辦法通知他準備上來,哪知下麵竟無反應,黃飛虎小心地揭開地板翻蓋,往下一看,裏麵空無一人,他十分吃驚,心想,這家夥又到哪裏胡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