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1 / 2)

如今吃飽肚子很容易,“思慮不自得”卻很害人。我們確實很難真正對自己的思想當家做主,很多時候是東風吹來西邊倒,西風吹來東邊倒,別人說是非,說長短,自己的耳朵一扭就過去了,屁股一搬就過去了,就喜歡聽這些是非。我們怎樣使自己的思慮自得?這是考驗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道人,考驗一個人是不是站穩了腳跟的基本要求。以前我們愛說“立場堅定”,實際上這是佛教禪宗的語言。怎樣使自己站穩腳跟?天下人有幾個能摸著自家“鼻孔”的?這可不容易。

“中道不成章”,這也是常見的事情。什麼叫“中道不成章”?就像一個學生,一天的作業沒有做完,就半途而廢了。為什麼呢?因為當他做著自己功課的時候,其他事情在眼前一晃,就把他勾跑了,就動心了,去忙其他的事了。做生意的人就深有體會,今天這筆生意好,明天又有一筆好生意,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給你談生意、搞策劃,一百個人可以給你出一百個主意,弄得你就不知道該幹哪一行了。遇到這些說客,這些給你出主意的人,如果自己把持不住,就要壞事。工作也是這樣,自己的事情本來幹得好好的,但一個月工資隻有5000元,不安心;人家一說那邊工資有1萬元,你馬上就去了。殊不知那邊的工作量給你增加了一倍甚至兩倍,結果又覺得受不了。受不了又想換,想再找一個不太累的工作,結果老板又凶又惡,自己又待不住,總之不好辦。

我們想一下,怎樣使自己能夠一以貫之地幹好一件事情?回到我們龍江書院的學修宗旨,第一條就是“立誌。”如果你沒有立誌,怎麼能夠有始有終?你的目標都不明確,自己都沒有一個定位,怎麼可能“中道成章”?你已經陰陽走偏了,四時又不至,寒暑又不和,那你怎麼能夠有始有終地幹好一件事情?幹擾你的因素太多,你自己又沒有一個主心骨,當然不能有成就。賞罰是個笨辦法

“於是乎天下始喬詰卓鷙,而後有盜蹠曾史之行。故舉天下以賞其善者不足,舉天下以罰其惡者不給,故天下之大不足以賞罰。”這樣一來,整個天下就出現了“喬詰卓鷙”的狀態。“喬詰”就是狡詐、虛偽;“卓鷙”就是桀驁不馴。有的人文過飾非,態度好得不得了,你批評他呢,他就“對對對”,答應得很好,馬上寫檢討。但是背後就開始罵你:撞到鬼了,你那麼凶幹什麼呢?你總有一天要倒黴的。“喬”就是喬裝打扮;“詰”就是詭辯嘛,拿無窮的理由來辯白。“卓鷙”,是說一個人極端蠻橫,不可理喻,不講道理,衝上來就拚命,就要魚死網破。

人若麵對“四時不至,陰陽失調,寒暑不和”這種狀態,當然就“喜怒失位,居處無常,思慮不自得。”人格扭曲了,性情也變態了。我們現在看到很多性情變態的人都是這樣,這是必然的,因為有前麵這樣的精神過程。如果我們大家平常都是優哉遊哉的,你要想讓他變得“喬詰卓鷙”,可不可能?一個本樸的人,你要讓他變得“喬詰卓鷙”可不可能?一個善良的人,你要讓他“喬詰卓鷙”可不可能?真正聰明的人也不會“喬詰”,隻有那些小聰明、愚蠢的人才會“喬詰。”這是社會人的一種普遍特性,正是有這種普遍的心態,才出現了盜蹠這樣偷、摸、扒、竊、搶的江湖大盜、江湖大俠,不管是劫富濟貧,或者是其他什麼目的,就會出現黑社會。

另外一個方麵,有“曾史之行”,曾參、史魚這樣的賢者,總是一副傳教士的嘴臉,老是教導大家要這樣,不要那樣,給人一種虛偽的感覺。當然曾、史這兩位是儒家的賢達之士,儒家認為這兩個人很了不得。但是莊子在這裏把他們作為另外一個箭垛進行批判,認為這些君子是騙老百姓的,他們也未必就是賢人。天天給我們說這些,教這些,說來說去幹什麼呢?可能是居心叵測。老天爺就沒有給我們說這些,大道就沒給我們說這些道理,偏偏他們嘴巴多,天天說東說西,好像隻有他們知道怎麼過日子,要給我們當精神導師,要指導我們過日子。我們舉心動念,他都要指引一番,我們心頭的喜怒哀樂,都要受你們指揮,覺得不舒服。莊子在這裏對“曾史”說話有點刻薄,當然對孔子也會說上一些刻薄話,但更多的是把孔子當作道家的演員,請他來宣傳道家的道德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