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寺院,它需要這些規矩,出家人當然要講這些規矩。作為在家人,一般的老百姓,就不需要這些規矩。以前在儒家社會,特別是春秋時代,要遵循周公之禮,這是很煩瑣的。最近中央電視台十頻道,根據西安發掘的西周明堂建築來講古代禮儀,第一道門應該行什麼禮,第二道門應該行什麼禮。進了內室,主人應該行什麼禮,客人應該行什麼禮。主人拜客人,兩人對拜,然後分左右進屋,然後免冠脫鞋等一係列的禮,麻煩透了,這些在《儀禮》裏是寫得清清楚楚的。
道家就覺得這些事情麻煩,“說禮邪,是相於技也”,是著相,在禮上執著於一些具體的事相。好在我們不是外交部官員,沒有到外交部禮賓司去受訓,也沒有出使哪個國家。如果作為使節出國了,禮賓司就要把一條一條的規矩給你講了。到日本去,人家忌諱什麼,人家的禮節是什麼;到俄羅斯去,人家的忌諱是什麼,人家的禮節是什麼。總之,習俗文明不同的國家,它就有不同的忌諱、不同的禮節、不同的習俗,大家就要注意。累不累人呢?確實累人。
“說樂邪,是相於淫也”,音樂你喜歡嗎?樂,的確有移情的作用;進一步來說,它也有煽情的作用。怎樣在音樂之中達到一種清純的平衡?經典音樂要好一些,靡靡之音就不行,亂人心智。“鄭衛之音”很低俗,孔夫子都說“鄭聲淫”嘛!弄不好就亂性。所以我們現在看到歌舞廳裏的人,吃搖頭丸跳舞時的那個瘋狂,確實感覺到有點恐懼。
“說聖邪,是相於藝也”,你說聖,說聖人,你這樣提倡,那樣宣傳,當然聖人有標準,孔夫子就是聖人。詩、書、禮、樂、射、禦,這些都是藝,六藝嘛。你僅說聖人的這一套,你就著相於此、執著於這些方麵的技藝了。
“說知邪,是相於疵也”,有文化的人,容易看到人家的疪漏,總愛找別人的毛病:衣服沒有穿對,說話有毛病,不符合邏輯,自相矛盾,違背公理了……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發現人家行為上、語言上的種種不是,也容易發現社會上的種種陰暗麵。所以這個智慧有沒有用?會不會讓我們惹麻煩?的確會使我們的身心疲憊不堪。
談完了八項指標,莊子又繼續說:“天下將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存可也,亡可也;天下將不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乃始臠卷獊囊而亂天下也。”
如果天下的眾生、老百姓想性命得安,我們的心想得安定、和諧、和平、安詳,那麼“聰明、仁義、禮樂、聖知”這八個方麵,“存可也,亡可也”,可以有,也可以無,換句話說就是可有可無。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這些東西,與我們心靈的平和、安寧沒有根本上的、必然的關係。嚴格來說,當我們心平氣和的時候,哪裏還會想到聰明、仁義、禮樂、聖知?根本沒有這些東西。有這些東西在,你心裏就不會平靜,就不會恬淡。這樣的人常常會想:我今天是不是有違於仁了,我哪兒又錯了,我要寫檢查了,我哪裏又受欺侮了,我哪裏又賺錢了,我哪裏又贏了一把了,人家又怎麼評論我了,又說我的長、道我的短了,等等。有這些心思,你這個性命之情就不得安。所以這八個方麵,無,你容易安;有,你還不易得安。
我們把這些都放在不亂心、適當的位置上,體道而行,我們的言談舉止、所作所為,自然就透出“聰明、仁義、禮樂、聖知。”這是內在的,不是外在的;是自然而然的,不是追求而來的。我們本身已經達到了,自己就得安了;得安了,實際上就是“存可也,亡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