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疾俛仰之間而再撫四海之外”,我們低頭彎腰之間就可以周遍四海,不僅僅是四海,而且可以達到四海之外。天晴時,我經常架起天文望遠鏡看夜空中的木星。平常用肉眼看木星,就是一個光點,用小型天文望遠鏡一看,就是一粒豌豆。哪天我們請幾位小朋友來看,看月亮上的滿臉大麻子。月亮也很漂亮,在望遠鏡裏,大大小小的環形山,無比靜穆,全然沒有地球上的喧囂。最近天氣不是很好,如果天氣好,還可以看到更多精彩的東西。的確,我們的眼睛可以看到極其廣闊的世界,所以“俛仰之間而再撫四海之外。”
“其居也淵而靜,其動也縣而天。僨驕而不可係者,其唯人心乎!”我們的心“排下而進上”,它是動態的。我們說什麼東西最快?汽車跑得快,飛機跑得快,火箭跑得快。但火箭再快,也僅是每秒鍾十幾公裏的速度,能飛出太陽係嗎?光速快,每秒鍾三十萬公裏,但還是沒有心快。臨濟大師說我們的心叫“無礙淨光”,隻要念頭一動,可以周遍三千大千世界;無量佛菩薩刹海,都可以在舉心動念的一刹那之間,周遍整個法界。所以心的速度最快。
“其居也淵而靜”,我們的心是動靜不二的,悶起不開腔的時候,鬼都猜不透你在想什麼。何況人心本靜,如果心不靜,念頭就不能在我們心裏來來去去,生生滅滅。另外一點,要守靜默之道,高明的人就是要守靜默之道。《道德經》說,“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榮,守其辱”;《論語》說,“默而識之”;《孫子兵法》也說,“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動者動於九天之上”,這些都是要我們能夠“淵而靜。”《道德經》要我們“致虛極,守靜篤”,為什麼呢?因為“重為輕根,靜為躁君。”
“其動也縣而天”,有功夫的人,能靜能動。所謂“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一動起來時,我們的這個心比孫悟空的筋鬥雲還跑得快,可以懸浮於天,可以把天地都一網打盡,所以心的力量是無窮的,心的能量是極大的。而且是“僨驕而不可係者”,我們的這個心來來去去,念起念落,我們能把它拴住嗎?我們有沒有這個能力把我們的心拴住?我要打坐了,坐在蒲團上一念不生,大家試一下能管得住嗎?你係不住的。念頭來來去去,自己做不了主。你坐在這裏,想一念不生,什麼都不想,但是那個念頭就是要來,讓你睡覺都睡不著。煩心的事情,你想把它甩開,“哎呀,今天不想這些煩人的事,這些事情太煩人了。”你越是不想,它越是把你纏住,甩都甩不掉。說老實話,我們這個心,就像天羅地網一樣,把我們自己網住、維係住,我們怎樣麵對它?
“僨驕而不可係者,其唯人心乎!”這個“人心”,就是“排下而進上,上下囚殺”之心。人心的這個力量,的確是“僨驕而不可係”,所以佛教稱人類為“剛強眾生。”人的貪嗔癡剛強難馴,剛強到無法約束。要想把我們這個剛強難馴的心收拾住,打磨好,具有道人之氣,具有儒雅之氣,具有種種美好的精神狀態,是不容易的。大家都知道學好不容易,學壞快得很,這個也是人心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