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1 / 2)

這一段,和《壇經》《金剛經》都是通的,“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和莊子說的有什麼區別呢?但是我們就是做不到,總要心外求法。一會兒哪裏又灌頂了,哪兒又有稀奇龍門陣了,哪兒又有人神通廣大了,哪兒又有人見神見鬼了,就要去玩這些,看這些。實際上,這段才是根本法,最要命的法,隻要有了這個,你就是大師,你就是金剛上師,你就是金剛阿闍黎,你就不得了。隻有你給別人灌頂,你給別人加持,而且是無上加持的。這個在道家說得通,在佛家也說得通,無上秘密法門都在這裏。但是很多人就信不過,你讓他眼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他一定不幹,覺得自己會變傻,如木頭、石頭一樣的人,怎麼行呢?

“女神將守形,形乃長生”,你做到了這一點,形和神就合一了,就和諧了,於是乎形就可以長生。那天我們到了圓明宮,又看到那位老太太,二十多年前去等死,等到現在都沒有死。那天去又問了她一下,現在還是在屋裏養著的。“五一”節以後,才出她那個“閨房”;“十一”節以後,又回她那個“閨房。”一年的活動半徑不到三米,門檻都不出的。可以說她就做到了眼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隻念一個“愛主”,因為她是基督徒,隻信上帝,其他都不管,盡管那裏是道觀。她就是神守形,形長生,七十幾歲去等死,等了二十年,現在九十幾歲了,活得好好的,當然,她腦子不管用,活著與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從這位老太太身上,我真的感覺到少智無慮那種生死不二的感覺。內不放出,外不放入

廣成子繼續說道:“慎女內,閉女外,多知為敗。我為女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女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女身,物將自壯。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常衰。”

學佛的經常說“內不放出,外不放入。”精神之內的,我們怎樣把它料理好?外部環境又怎樣料理好?內,不要讓它東蹦西蹦的,要讓我們內心裏的七情六欲,貪、嗔這些東西能夠安靜下來,不要讓它作亂。“閉女外”,把眼、耳、鼻、舌關閉起來,拒絕接收外麵的信息。“多知為敗”也好,多智為敗也好,對大道而言,知和智是沒有用的。莊子在《大宗師》裏說“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齊物論》說“知止其所不知,至矣。”“知”在道家學說裏,特別是在《莊子》裏,是經常挨批評,被批得體無完膚,無立足之地。在禪宗裏,對這個“知”也是反反複複地批判,批得無處可逃,所以“多知為敗。”有的人總想擴充知識,擴充見聞,作為知識來說,“為學日益”,是應該多多益善;但作為修道來講,這樣你就完了,你知道得越多,反而是“多知為敗。”

唐末以前印刷業尚未發展,前人要抄本經,首先就要去“請”,請都未必給你,為什麼呢?那時用竹簡也麻煩,紙張又貴,皇帝下詔書才有絹書,用蠶絲做的。平常老百姓隻有自己去抄經,東漢末年蔡文姫的父親蔡邕,在太學門前把《周易》《尚書》《魯詩》《儀禮》《公羊傳》《論語》《春秋》刻在石碑上。各地的讀書人都跑到洛陽去抄經,還是用竹片去抄啊。佛教傳入中國之初,那時隻要一本經,老師傳給你的,哎喲,珍貴得很,終身奉行。現在《大藏經》遍天下,幾千塊錢就可以請一部《大藏經》回去供養。我們書院現在就有全套《大藏經》,還有《續藏經》和《四庫全書》。但書多了就沒人看了,如今有多少人去看經?有多少人去看論?我把《大藏經》請回來,也沒有哪位來翻,盡管是歡迎大家來閱藏,但哪個來看呢?多了就不珍貴了,沒有時反而非常珍貴。所以“多知為敗”,從現在來說也是這個樣子的,多了就不好,少了大家反而會認真去學。

“我為女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你如果這樣,我就可以把你帶到“大明之上”,並且達到“至陽之原”,這是很高的境界。與此相反的是,“為女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什麼叫“大明”呢?就是大光明,無所不知、無所不見的境界,絕對透明、絕對光明的境界,禪宗把這個比喻為“高高山頂立。”大明,智慧之盡處,智慧之極處。“至陽之原”,原者元也,陽的根本是什麼?動之初是什麼?一陽萌動之初是什麼?另外,也可以說動之極是什麼?就是陰陽造化的根源處。“大明之上”,就是我們智慧的最高峰。但就是這個最高峰也不踏實,是虛的,所以還要“為女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還要到最黑暗的地方去待一下。一方麵是無所不知,一方麵是一點都不知道,一陰一陽,一靜一動,這個就叫“深深海底行。”“至彼至陰之原”,陰的最初始是什麼?另外還可以理解為,靜之極又是什麼?陽為動,陰為靜,陽之元可以稱為動之源,陰之元又可以稱為靜之源,在這一動一靜之間,一明一暗之間,我們就要好好去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