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才知道,風與海的力量本渾然一體。
那風在花田上攪動,卷下無數妖冶的花瓣衝上黑色的天空,然後是雨。花瓣細如絲,雨便綿密。他用風雨告知莊周自己的到來。
風雨漸歇時,花田一片靜默,飄飄搖搖升起了一簇火光,竟是一隻周身焚火的蝴蝶。
火光大盛,蝴蝶不見了,莊周仍穿前世交領衣衫,寬袍長袖,於花田中負手而立。
“鯤兄,你讓莊周苦等,白了少年頭。”那人已恢複青年模樣,不再是垂垂老者,卻言自己白頭。
“本以為來日方長的,我這自負的腦袋忘了人類壽數有限。”司空羽自嘲。
莊周卻笑了:“莊周夢蝶、化蝶,流連在這彼岸花處,是不想忘了故人之約。雖然時間久了點,但故人終究是來了。甚好甚好。”他溫潤如玉,曠達灑脫。
地府諸多不願往生的遊魂,但大都因遊蕩太久而遊蕩太久而忘卻一切,空餘怨懟,又找不出緣由。沒了軀體,那些七情六欲甚至前生記憶都難以久存。莊周聰慧,知彼岸花可喚起生前記憶,便化蝶留於此處。
莊周打量了我們幾人,對司空羽道:“看來世上已流轉幾朝幾代,服飾各異,我留在地府已不知時日。”
司空羽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裝扮,笑道:“不錯,不僅世界廣博,時間空間也無垠,莊周要探索的可就多了。你要不嫌棄,隨我去人世看個稀奇可好?”
莊周臉上現出憂色,突然咳了幾聲,在一片火光中又變回蝴蝶。
黑白無常在一旁解釋:“莊先生的肉身早於人世腐朽,想要借屍還魂恐難實現。為了將他留在地府,小神隻能借地獄業火幫他重塑魂型,如今他的魂魄隻能是蝶,化成人身太耗損精力,片刻之後就會化回原形。”
業火?焚身萬般痛苦的業火?莊周先生就這樣沐火蝶身等待友人數百年。
司空羽麵現愧疚之色,問無常:“閻君同意我帶他走麼?肉身的事我來想辦法。”
無常點頭:“這是你們二人的因與果,閻君不再插手,一切順應天意。”
司空羽踏入花田,伸手,蝶落指尖,竟有些灼手。他道:“我們走吧。”
————————————
我又跑斷了腿。甜品店一連幾天座無虛席。
一大波一大波的女學生殺進店裏,隻因那個外形酷酷的高大男生肩頭總停著一隻火紅的蝴蝶。紅與黑的配色,又拉高了司空羽的人氣。
“歐巴,那是你養的新寵物咩~?”
“這是我朋友。”
“好漂亮,我可以摸摸嗎?”
“……這蝶可是雄蝶,男女授受不親。”
“昂~怎麼這樣~”
“那你們摸我吧,這樣如何?”
“哇——!!!”
花癡們對著司空羽的腹肌上下其手,尖叫聲刺破我的耳膜。莊周蝶的肉身是用彼岸花所製,仍比較脆弱,但顏色極豔極美,司空羽用犧牲色相的方式已經保護他不知多少次了。
“豆丁,你怎麼看?”師父忍著笑意。
“稟大人,我們把甜品店改成夜店算了。”我在收銀台邊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