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風家還是不回?這是華思染回娘家伊始就在思索的問題。
回總是要回的,縱使娘家願意收留她和雙兒一輩子,但雙兒畢竟是風家的孩子,她不能自私地剝奪雙兒在風家應得的一切。
風家,她遲早是要回的。至於什麼時候回去?這才是她一直逃避的問題。
先前糾結於心中的迷茫和畏縮在與大嫂的一席深談後,豁然清明開朗了。
不過,她仍然在等,等待某個人的到來……無論那個人帶給她的消息是好是壞……
好與壞……華思染苦笑。什麼樣的消息是好?什麼樣的消息才是壞?正如大嫂所言,無論丈夫的抉擇是什麼,終是會留下一生的缺憾。
破裂的銅鏡是否真能重圓?
風禦軒踏進妻子出嫁前的閨房,看到的正是妻子倚在窗前獨自發呆的模樣,嬌容上寂寥的神情,叫人瞧了揪心。他三日前便已抵達揚州,卻在華府門口被趙郡主攔了下來。郡主對他說,如果他真想迎回妻子,那就再給妻子一點時間讓她一個人想明白。所以,他又捱了三日,這才再次拜會華府。
窗邊的人兒意識到了外人的進入,轉過身,瞧見來人是他,驚訝不已。
酸澀的情緒積滿了整個心房,不斷澎湃著,仿佛隨時就要傾瀉而出。思念,原來就是這種滋味。
幾個月的分離,他竟是這般想念她。
可一想到,她是如此地對他缺乏信任,恣意把她丟給別的女人,他就氣憤難當!
“你……來了……”她的話語裏透著隱忍的激動,但他故意視而不見,一撩衣袍便在床榻上躺下。緊繃的神經因終於見到她而陡然放鬆下來,連日累積的疲倦開始在他體內叫囂,他揉著泛疼的額際,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把他折磨得夠嗆。“我忤逆了爹的意思,爹把我趕出家門了。”他仰看著頭頂床架上的雕花,拋下一句話,不冷不熱的語氣,讓人心緒難猜。
華思染一怔,隨即不相信地搖頭。“不,不會的。爹不可能會把你趕出去的。”公公替丈夫納妾的目的就是為了孫子,沒有了兒子,又何談孫子?或許,公公真的說過什麼把兒子趕出家門的話,那也不過是一時惱怒口不擇言的氣話。
風禦軒對妻子話語中的篤定倍感無奈,他執起妻子的手放在唇邊憐愛地細吻。“思染,若是你能把這樣的聰慧用在我身上,我是不是就不用每次都這麼辛苦了?”
歎息間,他在妻子清亮的眸子裏看到了閃動的淚光。“思染,我已經不年輕了。昨夜梳發時,我甚至在發間找到了幾根白發。我並不奢求什麼,隻希望我的妻子和孩子能陪在我的身邊,僅此而已。你和雙兒都不在,那個家我一個人待著,又有什麼意思?”
丈夫示弱的言語令華思染濕潤了眼眶。他的辛勞、他的疲憊,身為他的妻子她怎會不明白?世人隻看到人前風光無限的風家主子,他為支撐整個風家而付出的艱辛和勞苦,誰又能看得見?光鮮浮華的表象下,他的丈夫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爹說我會讓你斷子絕孫的……”斷子絕孫,多沉重的四個字,壓得她幾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