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慕容秋韻,還清醒著,她自從那書生彈她的劍開始,就醒了過來,她看著牧雲的臉,那臉上沒有表情,沒有任何堪稱表情的表情,也許本身也是一種表情吧,她想起了“她”給自己講過的一個殘缺不全的故事,隱約猜到了什麼,但是她要一探究竟!
她悄悄地落後了,落後到了和麵無表情的上官牧雲走到了一起。上官牧雲麵無人色,機械地邁動著步子,心裏一片冰涼,不對,他從來沒有這樣冷過。突然他感到一隻細滑的手輕輕的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樣的溫暖,從來沒有試過,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了下來,輕輕地深深地凝視著此刻自己身邊的這個人,這個如花的女子,她還什麼都不知道,他突然有種撫摩她皎白額頭的衝動。他望著她如夜星般的眸子,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不禁閉起了眼睛,輕輕地伸出手,觸摩著她的臉,他的手上泛起了一種絲絨般的感觸,柔滑之極,掌心好象能感觸到來自於她的血管的熱力,讓他心中湧起一層層絕望的酸水,他感到了殘忍的滿足,辛酸的幸福。
秋韻沒有掙脫,而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任他輕輕的撫摩,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象今生今世,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了,馬上就要天涯海角,生死相隔了。突然牧雲緊閉的雙眼中流出兩道晶瑩的淚水,秋韻看了,竟然忍不住想要去吻幹他的眼淚了。牧雲雙眼一睜,住了手,毅然決然地向前走去,再也沒有回頭看過秋韻。
待得他們追上了眾人,上官子南已經停了下來,一群人都來到了一片很大的空地上,遠處的亭台樓閣隱然可見。上官子南笑容可掬地向單越說道:“老英雄,實不相瞞,在下一直在這山山隱居,生性疏懶,時常無酒自醉,但是看到你們剛才的爭鬥,在下不才,想做一個魯仲連!”單越微微一楞,嘴唇無力的開合,斷斷續續地將整個事件都告訴給了上官子南知道,上官子南一邊聽,一邊點頭微笑,時不時瞟上官牧雲一眼,顯得那樣的意味深長。
上官子南聽後,輕笑道:“原來如此,這位姑娘,確有此事嗎?”慕容秋韻這時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反倒挺身而出,亢聲道:“不錯,那日他的兒子調戲我,是被我教訓了,誰知道後來死了,這筆帳你們要算在我的頭上,哼,我也認了!”說完昂首而立。
上官子南笑道:“既然雙方都認了,那麼請容許我越俎代庖了。這為姑娘被人調戲,奮起反抗是沒錯,但傷了人命就不對了,老英雄,就斬斷她一條手臂怎樣,或者你們認為這樣的處罰太輕了?”單越本來想想不太甘心,但上官子南這樣說了,他想到自己的兒子先理虧,也就勉強同意了。
大家還沒有看清楚,不知道什麼時候,上官子南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長劍,劍身漆黑,上麵隱然有一些青色的花紋,泛起沉鬱的光芒,更加怪異的是,在青色花紋的中間,竟然還有一條紅色的細線,彎曲得象一條紅色的長龍一般,盤旋在劍上。上官子南也在上麵輕輕一彈,一陣“嚀”聲隨著一縷似有似無的寒意在空氣中氤氳開來,帶著一股肅殺之氣。那書生笑道:“這把劍叫做寒血劍,嗬嗬,此劍一出,如不飲人熱血,絕不回鞘。”說罷,向著慕容秋韻一揖到地,笑著說道:“小姑娘,你不要怪我無情啊!”還是那樣淡定的淺笑,卻讓人發毛。
秋韻心裏知道著男子的武功簡直是到了駭人的地步,也不懼怕。向著上官牧雲盈盈一笑。上官牧雲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但是秋韻心中好象明白了什麼,並不生氣。秋韻向著上官子南笑道:“你動手吧!”表情也是那樣的淡定。
上官子南側頭瀟灑地笑道:“果然將門無虎女,有點意思,你是這十幾年來第一個讓我想喝一杯的人。”說罷長劍一揮,直向慕容秋韻削來,秋韻看到那把長劍緩緩地飄了下來,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呼嘯,心中反而異常的平靜。然後呢,一聲淒厲的慘叫破空震飛,驚起了林子裏白鳥都撲簌簌地飛起。空氣再一次凝結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寒冷,所有的人,除了上官子南,想必都感到一種難以言明的驚詫和恐懼。秋韻看到了有生以來最為驚奇的一件事情,那長劍明明是向她揮過來的,可突然掉轉方向,向站在旁邊的單越身上招呼了過去,但見一道青光在單越身上劃出了不可思議的圖形,一道青光泛起,隻一瞬間,就將單越的兩條胳膊無聲無息的卸了下來。而整個的過程,上官子南頭也沒有回,一直在向著秋韻微笑。鮮血,從單越的身體兩邊狂噴了出來,四處飛濺,上官子南儀態閑雅地揮舞著寶劍,將迫過來的血浪都擋出了去,難得的是他還在開心的笑著。那柄寶劍紅線的部分突然放出了殷殷的光芒,觸目驚心。秋韻心中駭然,突然一陣血浪像她身上潑了過來,她感覺自己動不了了,更加別說伸手拔劍了。她覺得這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駭然的一件事情。
秋韻心中一片茫然,腦子中砰的一聲,雙眼一黑,軟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