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越望著那挺直的瘦弱脊背和那扇幾秒之內就合上的門,心裏五味陳雜說不上什麼滋味,握著楊沫兒的手也放開,反手搭在她背上,一把摟過她,把她往自個兒懷裏帶,倒嚇了她一跳。
楊沫兒本能地去推,手按著他的胸膛,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卻是慢慢鬆開了推拒的手,撫上他的星目劍眉。
有種愛情叫四目相對,她想。或許多年之前她就是陷在這樣的四目相對中,仿佛一切都停滯了,時間不再走,河水不再流。隻有他們兩個人,熱烈地,單純的,美好的愛戀。
寒越快速地在她額頭上親吻一下,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另一隻手環上她的背,“怎麼辦,沫兒,你還真是顆毒藥。”
“那……你還要毒藥麼?”
“……要。”
寒越摟著她坐了一會兒就起身,示意她等一會兒,他則徑直走向管塵西的房間門口,揚起手準備敲門,猶豫了幾秒鍾,還是放下了手,輕聲說,“塵西,我送沫兒回家,今天可能晚一些回來,冰箱裏有吃的,別忘記吃飯。”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沒聽見他的回答,心裏升起若有若無的一絲難過,還是輕聲歎了一口氣,轉身,麵帶笑容地走向他的愛。
楊沫兒當然是沒回家了,這年頭有哪個墜入愛河的小妞小夥還沒開始享受約會就回家的?當然了,昨天楊沫兒給家裏打過電話,撒了個小謊,她說自己和一群朋友過年,是有些牽強的啊,可是愣是不再惹得家人的追問,糊弄了過去。她當然不敢說,我和寒越在一起,我們又在一起了。當她掛了電話,轉過身來時,就看到寒越抱著胳膊靠在衛生間門口看她,麵帶邪笑,她臉漲的通紅,像個小醜似的,唰地轉過身去,急急地往臉上噴了一捧水。
現在,倆人又像早戀那會兒似的,勾肩搭背,膩膩歪歪。寒越倒是很怡然自得,倒是楊沫兒,一會兒臉紅,一會兒臉又紅了。仿佛一切在夢裏一般,她不太敢相信,曾經,她曾經說,寒越,我最喜歡你了。現在,她什麼都不說,陪在他身邊,就在他的周圍,拉著他的手,偶爾承接他的親吻和擁抱,就像好多年未曾相見的忍著相思苦的情侶們一樣。
是啊,他們的確好多年不見了,當初遠離時帶走的思念如今如山洪暴發堤壩崩塌一般全都爆發出來,五個小時又怎樣,十個小時又怎樣,二十四個膩在一起也是不夠的。孤單再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也不再是事兒,而是泡影,在他們的甜蜜麵前,幻滅了。
楊沫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掏出手機一條接著一條回複拜年的短信。她收了手機,放進包包裏,看向河岸邊隨風飄搖的垂柳,光禿禿,灰暗頹敗。天氣微涼,她打了個噴嚏。
“冷麼?”寒越端著兩杯熱咖啡站在距離她一米遠出的地方,她嚇了一跳,竟是沒注意到他是何時回來的,又在她麵前站了多久,他會不會知道,她已經養成了發愣的習慣,總是不經意間。
剛剛她看著那垂柳,想起了她剛剛離開那年,曾幾何時,她也想過,如果可能的話,下輩子作為一刻垂柳活著多好。16歲時,她跑去了漠河,跑到了中國的最北端,藏在那個小小的塵世中,安安靜靜地生活了近半年的時間。她也很想家,也想他,想回去,可是不能,於是她每天早上去晨練時,總是繞著那個小公園打轉,她也是像現在這樣,靜靜地坐在長椅上,望著水邊的垂柳發呆。
寒越把一杯咖啡塞進她手裏,自己的那杯則放在了長椅上,在她麵前蹲下,雙手撫上了她蒼白的臉,“沫兒,冷麼?”楊沫兒搖了搖頭,臉輕輕在他手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