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覺得一切、所有、任何都無比諷刺時,恭喜你,你終於麵對了現實。
---管塵西
屋子裏安靜極了,窗簾拉上一半,另一半拉到窗邊,陽光就從這一半沒被遮擋的部分照進來,照在潔白的床單上,照在他偉岸的身軀上,也照在他蒼白的臉和擰在一處的眉頭上。
管塵西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隻覺氣悶,濃重的消毒水味兒和淡淡的花香味兒混在一起,充斥在鼻下,隨著鼻息又衝進鼻子裏,真想打噴嚏。管塵西揉了揉鼻子,難受。高幹病房,大套間,沙發,電視,飲水機一應俱全,果籃一排排,花束一堆堆。
後媽藍女士就紮在那堆堆花兒中,靠著沙發休息。
“哥哥……”管傾晨帶著哭腔的聲從身後傳來,管塵西連忙收起表情回過頭,她穿著素白的小棉襖站在他身後,臉上的水珠順著頰流下來。
管塵西看到她這樣不由得內心一動,“把臉擦幹淨。”原本柔軟的心在說出這句話時,倒是變得澀澀的。管傾晨低下頭輕聲‘哦’了一句,又轉身邁進洗手間。
“塵西,你來啦。”藍女士此時已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攏了攏風情萬種的長發,一步一步走近他,最後站在他麵前,微微仰起頭看他,“塵西,你爸爸……”
“他不會有事的,您放心。”管塵西打斷她的話,不再看她,走向床邊的椅子,坐了上去。身板挺得直直的,眼睛一瞬不離開病床上的人。
藍女士拉過剛從衛生間出來的女兒的手,把她領到沙發上,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下,聲音輕柔柔的:“管傾晨,媽媽告訴你,不能隨便走動,爸爸在睡覺,不要吵到他。”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聽話。”
管塵西紋絲未動,隻是,很不舒服。她一直都這樣,從她嫁到他家開始。她嚴謹也嚴厲,但不包含管家父子。或許是忌憚吧,也或許是看在她愛人的麵子上,對他客客氣氣,甚至有點殷勤討好的味道,但也隻是以前。管塵西動了動手,兜裏的手機又震動了,按在上麵的手最終還是沒掏出電話,就這樣了吧。
她又定定地看向他,管塵西能感覺到她探尋的目光一直跟在他周圍。也或許是他多心了,可能她看的不是他,而是他。管塵西心裏流過一絲異樣的感覺,說不清。她剛嫁到他家的時候他才幾歲啊,還是一個初中生,比管傾晨大不了多少。她那時很年輕,二十多歲,漂亮,漂亮極了,比他的生母年輕。初見她那天,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披散著一頭如瀑布般的頭發,手上的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晃了他的眼睛,她站在他父親的身側,安靜地看著他微笑。那是她也是這樣,帶著探尋的目光,隻是意味與所指卻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