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雨,一番涼(六)(2 / 2)

管塵西跳著腳退回床邊坐下,捂著腳揉,這下子是真的清醒了,抬頭一看,傻眼了,這不是他家啊……

他正疑惑時恰巧有人敲門,隻敲了兩下,門就被推開了,管塵西定睛一看,竟是楊一。

“哎喲我的表哥,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怎麼失憶了?我是楊一……”楊一把手伸到他麵前晃了晃,“怎麼,真不認識了?”

“嗯?什麼?”管塵西又犯暈,一大早上的,楊一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一大堆,結果愣是拋出幾個無厘頭的問題給他。

“表哥,別告訴我你忘了這是哪兒?西山!”楊一忽然拔高嗓門,“傻了,你絕對傻了,我要告兒奶奶去!”楊一張牙舞爪地轉身跑下樓,蹬蹬蹬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門口。

管塵西終於回過神來了,西山,西山!感情他居然跟著楊一到這邊來了,確實是好久都不來這邊了,難怪認不出啊。

他放下腳,站起身打量這間空曠的房。歐洲田園風格的豪華裝修,無處不彰顯著主人的身份:我有錢,我很有錢。

管塵西為自己的小邪惡輕笑出聲,活動活動脖子,有點僵硬啊,想必昨晚定是睡得不好,他認床,就算換張床單也會不自在,即使喝多了,他還是能想象出自己昨夜的情形,翻來覆去唄。

管塵西的眼神最終定格在牆上那幅油畫上,濃烈的色彩,細線條的勾勒出一個美麗的年輕婦人,像是蒙娜麗莎,又神秘又勾人。可是無論如何都勾不走那個人。

虞美人。

瞧,多美的名字,多漂亮的人。

管塵西動了動他的喉嚨,有些癢,有些酸疼,像是噎著一口血,又有點腥甜。哽在喉頭,讓人無發咽下呼吸。

楊槐虞,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他輕念出聲。這首詞是小時候母親一句一言教給他的,他記得真切極了,因為他媽媽的名字裏有個“虞”字。以前他並不理解那詞的含義,母親也並不講給他聽。直到她離世,直到他真正從課本上學到時,他才體會,什麼叫往事知多少,什麼叫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他的指尖撫上那被表框起來的油畫,快要觸及到畫中人眼角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他趕緊收回了手指,退後,又深深凝望了一眼那畫,轉身迎了出去。

“姥姥!”他和正要進門的兩個人撞了個滿懷,穩住自己,抱著那老婦人,“姥姥!”他又叫了一聲,這次滿是撒嬌的味道,楊一在旁邊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隨即眼睛裏憋著笑,抱著胳膊說:“哎喲,瞧我這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得有二斤了嘿!”

秦微霜回手拍了他手背一下,“說什麼呢,去,給你哥哥沏茶去!”她又轉過頭來抱著管塵西,“哎喲我的心肝兒啊!”摟著管塵西的下了樓。

楊一嘴裏笑著說遵旨,仍是沒動,側身讓了路,看著那一高一矮的身形緩緩走下樓,扭頭看著那複又空蕩蕩的屋子,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