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到了明日,兩乘轎子出了南門,進了各廟裏,拈香已畢,遂投長幹寺而去。隻見長幹寺裏,正在擂鼓撞鍾,法師升座說經,四眾人等聽講。彼時,這法師說經說得妙上之妙,玄中之玄,天花亂墜,地擁金蓮,哪個人兒不快活?歇一會兒,香盡經完,法師下座,看見了這個女子容貌消瘦,問道:“這一位女施主貴姓,還是哪家的?”隻見那母親向前下拜,說道:“弟子姓白,這是弟子的小女,小名叫做白牡丹。”法師道:“他麵上卻有邪氣。”白氏母道:“邪氣敢害人麼?”法師道:“這條命多則一個月,少則半個月。”白氏母道:“望法帥爺爺見憐,和我救他一救。”法師道:“你回去問她夜晚間可有些甚麼形跡,你再來回我的話,我卻好下手救他。”
白氏母回轉家門,把個女孩兒細盤了一遍。此時女兒要命,也隻得把個前緣後故細說了一遍。白氏母道:“這分明是妖邪了。”
明日再到長幹寺,見了法師,把女兒的前項事情也自對法師細細的說了。法師道:“善菩薩,你來,我教你一段工夫。”如此如此。白氏母領了法師的言語,歸來對著女孩兒道:“那法師教你救命的工夫,要如此如此,你可記著!”這女兒緊記在心。
果然是二更時分,那秀才仍舊的來與著白氏交媾,用著九淺十深之法,款款的消耍。這女兒依著母親的教法,如此如此,把那純陽子激得爆跳起來。原來呂純陽人人說他酒色財氣俱全,其實的全無此事。這場事分明不是貪花,隻是采陰補陽之術,豈曉得這個法師打破了他的機關,教那女子到交合之時謹溜頭處,用手指頭在腰肋之下點他一點,用牙跟兒咬住他的口唇,吸了兩吸,到把他的丹田至寶卸到陰戶之中,這豈不是非徒無益,而又害之?故此純陽子激得個爆跳起來,就拔出鞘中雄劍,來斬這個白氏之女。這女兒卻慌了,連忙雙膝兒跪著,叫道:“君子饒命!饒命!這卻非幹我事,是長幹寺裏一個法師叫我這等這等。”那純子聽得此語,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就揮劍到長幹寺去斬取那個法師。
原來那個法師,又不是等閑的,是個黃龍禪師,極大智慧,極大法力。純陽子將那口寶劍飛起徑,奔禪師身上,那禪師喝道:“孽畜,不得無禮!”用手一指,那劍遂插在左邊地上。純陽子看見那口雄劍不回來,急忙又丟起個雌劍,徑奔長幹寺中。黃龍又用手一指,那雌劍又插在右邊地上。
純陽子看見兩口寶劍不來,卻自慌了,駕雲就走。黃龍將手一指,把個純陽子一個筋鬥,就相似那鷂子翻身翻將下來。純陽子隻得轉身望黃龍便拜,說道:“小仙們是鍾離雲房徒弟,適間不揣,飛二劍戲侮,望慈悲見恕。”黃龍道:“我也肯慈悲你,你卻不肯慈悲別人。”純陽子道:“今後曉得慈悲了。”黃龍道:“你身上穿的甚麼?”純陽子道:“是件納頭。”黃龍道:“可知是件納頭!你既穿了納頭,行如閨女,坐像病夫,眼不觀淫色,耳不聽淫聲,才叫做個納頭,焉得這等貪愛色欲?”純陽子道:“這個是我道心未定,從今以後改過前非,萬望老師還我兩口寶劍罷。”黃龍道:“我聞得火龍真人以雌雄二劍付汝,一斷色欲,二斷貪嗔,三斷煩惱,且囑咐你除妖則可,殺人則不可。我乃釋氏正脈,汝且欲揮劍斬我,若還你劍來,你豈不傷害別人?”純陽子道:“某今知靠,再不敢傷人了。”黃龍道:“這兩口劍,留一口雄的在我山門上與我護法,雌的還你罷。”
純陽子領了黃龍之言,走向前去,拔出雌劍,拿在手中。黃龍道:“劍便還你,還不是這等佩法。”純陽子道:“又怎麼個佩法?”黃龍道:“你當日行凶,劍插於腰股之間,分為左右,今日這口劍卻要你佩在背脊之上。要斬他人,拔出鞘來,先從你項下經過,斬妖誅邪,聽你所用,如要傷人,先傷你自己。”純陽子道:“謹如命。”故此叫做個洞賓背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