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1 / 2)

我就是在出了咖啡廳大門的時候見到了他。

五月的風起,把夕陽的餘暉吹散在路麵上,腳下橙黃碎碎,像是夢幻中通往天國的坦途。

突然,想起剛才咖啡廳裏那個阿林在離開座位前憤憤的一句結束語,“於向晚,我祝你們這對狗男女能夠‘白頭到老’。”又是一朵笑自唇邊綻開,“白頭到老嗎?”

“怎麼了,小丫頭,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他無聲無息的從路的對麵走過來,隻是眨眼之間,他就已經把我攬在了懷裏。

身後熨帖過來的溫度,一如他全身黑衣黑服散發的陰鷙孤冷。

“嗯,沒什麼,”我搖著頭,開懷而肆意的笑著,毫不在意的將整個身子徹底偎在了他冰冷的胸膛上,“隻是,難得聽到一句合心意的祝福。”

“哦?”他低下頭,那雙曜石般黑漆的眸子就那樣看著懷裏的我。

“狗男女!”

而很顯然,他眉端蹙起的重巒表示他並不理解這三個字不甚榮耀的組合在一起讓我如此愉悅的原因。

“你和我,狗男女。”我哧哧的笑著,“我很喜歡”。

“是嗎?……你喜歡就好。”說著,摟在我腰間的手更是緊了緊。

我肆意開放的笑意就是在他這句話結束之後凋謝的。那般愛寵又無奈的語氣讓我一下子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那個被我深深埋葬在過去的自己。

他是我的男人。

我在四歲孩童的時候就已經向周圍宣誓過我對他的所有權。

也許你會笑言一個四歲的女娃娃懂什麼叫男人,就算早熟也實在是太早了吧!可是,這也許就是我的悲哀。

我和他第一次見麵並不如肥皂劇中男女主人公邂逅的美麗,確切的說是相當詭異,因為那是在醫院停屍房冰冷的走廊上。而一牆之隔,躺在冰冷的門扇裏的,是我的父親已經慘白的軀體。

時至今日,記憶中的父親,早已沒有了清晰的模樣,但是,每次我混跡在這個城市的夜店裏、吧台前,雙眼微醺,臉色酡紅的輕輕搖晃著玻璃杯中猩紅的酒液時,我就知道,如此嗜酒的我還是繼承了我那個酒鬼父親的某些優良基因--雖然,我實在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因為這種掩耳盜鈴似的不願意承認,所以我從不開車。在今天這樣一個“碰碰車”遊戲盛行的年代,我寧願把我的命雙手奉上交給一個個陌生的司機大叔,也不想像我父親一樣倉惶的死於酒後醉駕。

隱約記得,那天,在醫院停屍房外,四歲的我和母親並肩坐在走廊上那張褪了色掉了漆片的長椅上,頭頂上是同樣陳舊略顯幽怨的白色燈光。在那樣燈光的照射下,我清晰的看見旁邊的母親臉上映下的一大片青色。

良久,就在我枕著長椅一邊的扶手昏昏欲睡的時候,母親突然像是陷在夢裏般嚶嚶囈語:

“我們是在工地上認識的。第一次見麵他裸著上身,脖頸上垂著條已經變得黑黃黑黃的白毛巾,全身被汗水打濕像是剛剛淋了澡一樣,別提多狼狽了。可是,當時,我就像是著了魔似的,把他看在了心裏……嗬嗬,那個時候他是他們一群小夥子裏最帥的一個。”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脖頸間還留有昨天晚上父親酒後對她施暴的痕跡,經過一夜,那五指印在她瘦削而貧瘠的鎖骨上更顯得射目。

父親消失的生命讓她生出了源源不斷的眷戀,這些眷戀又讓這個被生活磨的淩厲的女人柔情似水--女人們說到底就是賤在這裏,也美在這裏。

雖然那時我並不甚懂母親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我就是在她的神色中篤定了一個事實:父親終於不會再回我們那個家了。

我頗為慶幸的學著大人的模樣長歎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