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
看著滿眼傲立的梅枝,點點胭紅,春也許快要來了吧。
“姐姐,你還是披上大衣吧。身子剛有些好轉,不能再受凍了。”圓圓小心為我披上大衣。
“圓圓,你幫我去拿筆墨紙硯來,我想在亭子裏作畫。”折下一朵梅花,輕輕別在圓圓那光滑的烏絲上。
看著那個丫頭高興地一蹦一跳跑開的背影,我有些感歎。好幾年了,圓圓也由一個不懂事的丫頭長成了清淩淩的姑娘了。
想當初我不顧碧影的反對,在一次進宮的時候,坐在轎上的我看到正在街上行乞的圓圓。因為瘦小,被一群小孩欺負。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我出現在她麵前。趕走那些小鬼後,拉起倒在地上的她。
當那雙大大的烏黑眸子對上我關切的眼光後,倔強刹那化為委屈的淚水。撲倒我的懷裏。
後來,我才知道,圓圓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遺棄在青樓門前,被青樓的媽媽拾回去當丫頭養著。在圓圓十六歲那年,青樓的媽媽間她長得姿色上等,利欲熏心,便逼迫圓圓賣身。倔強的圓圓一再反抗,最後逃了出來。沒有親人,沒有銀兩,最後為有弄髒自己,掩去姿色,行起乞來。
我是現代人,沒有階級觀念,對待圓圓猶如自己的親妹妹。一開始,她有些別扭,後來也就不再拘束。在別人麵前,她叫我“主子”,而私下,則叫我“姐姐”。
而今,她也快十八歲了。落得玉立婷婷,我不應該讓她一輩子跟著我的,她也應該嚐試其他的感情。
不知道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如果有,我也是時候放她自由了。我低頭想著。
“姐姐,筆墨紙硯到。”因為跑得急,雪白的肌膚透著粉紅,煞是可愛。
我看著她為我磨著墨,看著遠處,我輕聲問她。
“丫頭,有喜歡的人麼?”
“姐姐,為什麼這樣問?”我看著她,她有些愣然。墨汁滴落在衣服上。
我過去,用自己的手帕為她輕輕擦拭著。
“做姐姐的,應該關心自己的妹妹是否有心上人吧?”
看著她微紅的臉,我調侃地說。
“沒有啦,姐姐別笑話我了。”看著她別扭的樣子,女人的知覺告訴我,這丫頭肯定有事情瞞著我。
“說啦,說啦。”說著,懲罰似地搔癢她的腰肢。
“哈哈,哈哈……姐姐,別這樣,哈哈……”
“那快點說吧,要不我不放過你。”裝著伸出手。
“別別,好好,我說。”
我一臉期待看著她。
“其實,其實,很久之前,我就喜歡一個人了。”她的聲音越說越低,脖子都紅了。
“告訴姐姐,我幫你做主。”我腦袋裏飛快地轉著,很久之前?該不會那個侍衛吧?皇宮裏,除了侍衛就是皇上和一些皇子了。
“是不是哪個侍衛?”我忍住笑,問她。
丫頭搖搖頭,咬著牙不說話。
看著她,我變得嚴肅。
“圓圓,我們都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該不會喜歡上碧影了吧?”丫頭驚訝地抬起頭,然後又堅定地搖搖頭。
我心裏突然覺得一痛。
“該不會是皇上吧?”我陰著臉,寒聲問。
圓圓的眼裏突然出現委屈和淚水。看著我,那種傷心欲絕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成了滔天罪人。剛想放軟態度再確認。
“是姐姐你。我喜歡的人是姐姐,不是別人!”
突如其來的答案,讓我措手不及。隻能驚訝地看著她跑開。
她喜歡的人居然是我?想起每天她總堅持幫我梳頭,看著我受傷的傷心欲絕,對我的百般愛護,想起我們在夕陽的台階上,她總輕輕將頭枕在我的膝蓋上,輕輕哼著隻有我們兩個人才懂的歌兒……原來那些都是她最細致的表達。可是我怎能那麼自私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一輩子呢,況且,我根本就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
想著想著,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再也控製不住。
“太傅,她喜歡你,她也喜歡你呢。”熟悉的氣息,輕輕包圍著我。
我知道是碧影,他什麼時候在梅園裏,都聽到了些什麼,我都無從究起。隻是,此刻,心裏早亂如麻。任由他抱著我,任由自己傷心的淚水落在他華麗的外袍上。
圓圓為什麼會這樣?圓圓怎能喜歡我?而我該怎樣對圓圓,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唯有的幾個親人之一的女孩,我卻沒有辦法回應她的深情。想到這,心裏的疼痛讓我再也忍不住,在一個冰冷的冬天裏,靠在少年的懷裏哭泣著。
冬日,亭子裏,一個少年,一個女人,靜靜相擁著。卻不知給人多少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