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3)

“沒問題--”王繼善爽朗地脫口而出,“這些就包給我了,咱們原先這個村,別瞧人家少,什麼樣的人才都有點兒呢,不過就是二五子點兒,這些簡單活計,我們那二五子李木匠就幹了。”

“喲--”方春笑笑說,“我這一來,把話扯遠了!你們不是研究貫徹總場和分場的緊急會議精神嘛,言歸正傳吧!”

“方場長,剛才魏書記把分場、總場緊急會議精神和落實要求說了,”王繼善說,“我們四隊不存在越冬生活設施準備問題,我們就來個支援兄弟隊做越冬準備工作吧。”

魏曉蘭說:“好,王隊長,你說說怎麼個支援法。”

“這裏鄉親們種的麥子都割完了,就是剩點大豆和苞米,也都不多,收割問題就都交給家屬了!”王繼善說,“從明天早晨起,最好是分場的大解放來接我們,去窯地脫磚坯,起窯裝車,或者是到蓋房子的工地當個小工什麼的都行!這裏的人都能吃苦,能幹活。”

“好!”方春說,“眼下,時間寶貴,各隊勞力正緊張,去個十個二十個的也頂大事呢!”

魏曉蘭說:“好,王隊長,就照你的意見辦。”

王繼善說:“剛才,魏書記介紹分場情況的時候說,咱們分場要大力發展畜牧業。其實呀,咱北大荒就是個天然的大畜牧場,獐麅、野鹿、野豬,野雞、野鴨一群一群的……”

他說到這裏,羅益友一擼胳膊說:“大雪一落,我帶上幾個人進山,套山兔,藥野雞,打麅子和野豬,就能供上三個隊吃的!”

王繼善卷起一支煙說:“這不是吹,沒問題。”

方春蹺起大拇指說:“看來,你是神獵手了!”

羅益友搖搖頭,直說不敢當,不敢當。

“王隊長,你好好琢磨琢磨。”方春懷著殷切希望的樣子說,“我的看法,種水稻是南方的事情,小日本子苦費這麼大心思都沒成氣候,咱們農場種水稻到底行不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呀,我們真得好好聽聽王隊長的。”

王繼善吸一口煙,皺皺眉說:“按理說,這北大荒種水稻倒真是個費勁傷神的事兒。你要說不行呢,小日本子的開拓團還真種成功了,我們也一家一戶地種點兒。我也沒把握,這些年,我的體會是,咱北大荒種小麥、種大豆倒是蠻有把握,生長期短,種子也好弄……”

“對呀,要不國家怎麼要把北大荒建成麥豆生產區呢!”方春顯出責任心很強的樣子說,“賈書記--哎,那是我們的領導,按理說,他不在這兒我不該說,他一聽日本鬼子開拓團在這裏種過水稻,就像來了癮似的,又看水渠,又帶著王隊長存留下的圖紙,又向場部寫報告,可別為了放‘衛星’,‘衛星’放不出,弄不好,弄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呀!”他說到這,又覺得不夠勁兒,補充說,“小日本子每年動員十多萬勞工,才搞成‘半拉坷嘰’這個熊樣子,我們全分場才不過幾百人嘛!”

王繼善一下子摸不著頭腦了,瞧著方春眨眨眼睛說:“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分場領導應該好好商量商量。”

“是得好好商量商量。”方春說,“國家計劃進拖拉機、播種機、脫穀機,都是為一色種小麥、大豆的,沒說進一點兒種水稻的家把什兒。我回去真得和賈書記談談自己的看法,幹事情,得對革命事業負責任呀!”

魏曉蘭一聽這話就覺得順心順耳,頓時感到這位方副場長很親切。誰能知道,自己在向賈述生表達愛情,遭冷淡,那擦幹眼淚咬破手指寫血書的過程中,那建設北大荒的雄心壯誌背後,埋藏著多少怨恨、多少屈辱呀!在這種窘境中難得一知己,難得一知己呀!她略加考慮一下,試探著說:“國家要把北大荒建設成麥豆產區我還是第一次聽分場領導這麼說。再說,現在黨中央提出的是‘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發展水田,國家不投資不投設備,種子又難引進,和多快好省的要求相比,這不是‘少慢差費’嘛,不光你,我們基層幹部也應該積極向賈書記建議……”她說到這兒,覺得露骨了一點兒,粲然一笑,問王繼善,“隊長,你說呢?”

王繼善覺察不出別的,隻感到他們雖然都很敬業,包括賈書記,在這麼大事兒麵前都拿不定主意,自己就來個順水推舟吧,於是他掐滅煙頭說:“這事兒,我可不知道怎麼辦好,你們領導研究定吧!要說種水稻呢,也不是不行……日本鬼子開拓團那陣兒主要是沒撈著伸開腰……”

“噢--”方春的目光和魏曉蘭的目光形成了一條直線,蕩漾成一股情波,像誌同道合的暖流,那麼愜意,他爽朗地說,“我們隻不過是這麼議論議論,不,應該說是討論討論,目的還是為了開發建設好咱們北大荒。我回去把這些建議向賈書記反映,至於怎麼定,咱們還是聽分場黨委的。”

魏曉蘭微笑著點了點頭,她覺得這個副場長很有心機。從他的話裏話外,聽出他們領導之間肯定有矛盾。對,這個方春,就是自己暗暗依靠的對象。

魏曉蘭的每一縷目光,包括這淡淡的微笑,都使方春動心,他腦子驟然產生了一種想伸開雙臂,把魏曉蘭摟抱在懷裏的念頭,但又冷靜一想,這不是成了對象癖了嗎?他自慚自愧地搖搖頭。現在想來,山東女子支邊到來的第一夜,自己怎麼就像鬼使神差一樣說服薑苗苗把陌生的姑娘領進了自己的馬架子呢?甚至想很快談談就成為對象,很快就進被窩裏睡覺,荒唐,這不是太荒唐嗎?忍哪,必須忍!克製,必須克製!可不要再鬧出笑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