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東方亮他夫妻倆並不對,這安人娘家姓梁,她本是知府的女兒,因梁老爺故去之後,夫人上了媒人的當,提說東方保赤家裏是多大財主,住的是城牆,就把女兒給了東方亮。過門之後,夫妻就不對,後來慢慢的就知道了他們根底,苦苦勸解,東方亮執意不聽,後來夫妻連話都不說了。梁氏尋了三回拙誌未死,奔在這個廟中,與東方亮說明,隻要有三寸氣在,誰不見誰。這個廟是劉村那個尼姑庵,如今圈在院裏了。這梁氏就在廟中苦修吃長齋,終日念經,隻求得東方亮哪時改惡從善,夫妻還是見麵。就帶著兩個婆子,兩個丫鬟,一個叫秋菊,一個叫臘梅,皆因是東方亮的兄弟東方明,有個女兒叫東方姣,也是苦勸他父親改惡從善,東方明不肯,把女兒就送在團城子來了。姑娘一見伯父與三叔比他父親作惡尤甚,自己無奈,投奔清淨庵,見了她伯母,娘兒兩個對哭了一陣,也就在這清淨庵立誌修行。後來東方姣給梁氏磕頭,不叫她伯母,就叫她娘親了。那兩個丫頭,老太太最喜愛秋菊,也認為義女兒。論說秋菊比東方姣大一歲,今年十九,可管著東方姣叫姐姐,後來老太太給她起個名字,叫東方豔。這東方姣是在家中有一個使喚婆子教她練的武藝,這婆子是個女賊,會使飛抓,這東方豔跟著金仙、玉仙,一同練出來的功夫,她由十一歲就練起,也會使鏈子錘。這姊妹兩個,除了針線之外就是玩拳踢腿。可巧這日晚,東方豔要與東方姣學抓,東方姣一看地下有個人影,一抖飛抓,將天彪抓將下來。叫丫鬟把他捆上。
丫頭一問天彪來曆,小爺就把自己的事也就說了一遍,怎麼給大員外磕頭,怎麼認的義父,怎麼叫門沒叫開,教姑娘抓下來了。丫鬟說:“你這話可是當真哪?”天彪說:“焉能與你撤謊?”丫鬟說:“就在此聽信罷。”就見婆子打後頭來了,說:“臘梅,姑娘說這件事不用告訴老太太,把他殺了罷。”丫鬟說:“這個殺不得,他是少爺。”就把天彪的話說了一遍,婆子說:“既然是少爺,這可不能不回稟老太太了。你在這裏看著,我去回話。”丫鬟說:“使得。”去不多時,複又回來,說:“臘梅,老太太要見他。”丫鬟問:“解綁不解綁?”婆子說:“姑娘叫捆的誰敢與他解開!”仍綁著二臂,婆子引路,直奔後麵。
天彪進去,見屋中幽雅沉靜,當中梗木羅圈椅,坐著一個年老的婦人,倒是慈眉善目,上垂首並肩坐著那二位姑娘,全都換了長大衣服,珠翠滿頭,環佩叮當。天彪雙膝點地,衝上一跪,說:“娘親在上,孩兒與娘親叩頭來遲,望乞恕罪。”梁氏道:“素不相識,因何將老身喚為娘親?”天彪說:“我跟著我天倫,本打算在這裏傭工,不料大太爺一見孩兒,十分歡喜,認孩兒為義子,與我義父磕頭之後,我就打聽義母,我義父不叫孩兒前來給義母叩頭。孩兒一想義父多大,義母多大,我這才背著我天倫,前來與你老人家叩頭。不料到此間,雙門緊閉,我打算跳過牆來,可巧見了姑娘把孩兒拿住。如今見著了娘親,隻要見著你老人家一麵,雖死瞑目!”梁氏往下一看,本來天彪生得俊秀,齒白唇紅,早就有幾分歡喜,遂說道:“我兒小小年紀,竟有這一點誠心。”叫婆子與少爺鬆綁。小爺複又拜了四拜。老太太說:“見過你兩個姐姐。”姑娘給道了一個萬福,小爺打恭還禮。老太太指著說:“這是我侄女。這是我幹女兒,一個叫豔,一個叫姣。”吩咐看座位,小爺坐下。又問:“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天彪說:“孩兒姓龍,名叫天彪。”老太太說:“我兒你今見過老身了,是你一點誠心,從此後,我這養性堂,不準你常來。”少爺聽說養性堂,抬頭一看,有塊橫匾,是養性堂三字。老太太說:“我兒不可久待,快些上前邊去罷。隻有一件,我告訴你的言語,牢牢緊記,倘或不遵,再要到我這清淨庵裏來,可要砍折你的雙腿。”天彪答應一聲,轉頭就走。將至門外,就聽得梁氏說:“可惜這個小孩兒,禍到臨頭,難免項上餐刀。”婆子送出門外,迎麵來了一人,把小爺嚇了一跳。要問是準,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