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井昀的家當少得出乎意料,全都收拾完,蘇閱棠車的後備箱還沒有裝滿。
蘇閱棠向來不是個做事拖遝的人,他提出要在今天把房子續約的問題也解決,法律糾紛倒不怕,畢竟“鬼樓”一個季度的租金也沒多少錢,隻是免得她以後再為這些小事獨自回來。
井昀正好想借此機會跟房東大嬸打聽下小文的病情,便刻不容緩,聯係房東大嬸。
不出所料,石小文到底不顧生病或者被“棋仙”附身,準時到場參加了比賽。
她問起賽況的時候,房東大嬸興奮中無不摻雜心疼:“贏了,上午兩輪都贏了,小文這孩子……真有毅力啊,他媽媽都放棄了,他還要堅持。”
井昀掐斷電話後,進去對麵的臥室。
臥室本就不大,三個皮箱塞在床邊,顯得更小了,早上她和石貴蘭為爭搶棋盤,把床上弄的淩亂不堪,幾張做過標記的棋譜也被壓破,井昀彎身撿起,一張張抹平。
她忽然想起兩天前石小文還跪在床邊認真研習棋路,想起他第一次邀請她看比賽時的害羞模樣,還想起他躺在醫院病床上疲倦蒼白的臉色……
像石貴蘭說的,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一場比賽的輸贏對一位棋手的重要性,更不知道石小文要下多少工夫,費多少精力,才肩負得起他們一家的全部希望,而她,作為一個局外人,根本沒有立場勸小文退賽。
井昀把棋譜疊好,放在石小文的書包邊,起身時眼睛被一道光晃了一下,她摸過去,竟在床腳邊撿到一塊銀色的圓拱形金屬條,上麵還刻著字:名揚棋社。
井昀攥著“名揚棋社”的金屬銘牌,回到餐桌邊,開始發愣,直到有人“叩叩叩叩”地敲桌麵提醒她。
畫麵似曾相識,井昀撓了撓頭,在活生生的蘇閱棠麵前,她總是無所適從。
“房東說什麼時候到?”他看眼表,“下午三點,我要開會。”
“啊!”井昀太集中注意力在石小文身上,居然把租房合同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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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閱棠端著撲克臉,一路都沒跟她說話,井昀壓抑得簡直想跳車。
雖然房東大嬸今天確實沒空,可井昀這一整個中午的心不在焉,他應該全看在眼裏。
車駛過回公司的路,井昀訝然轉頭,這是去哪……
蘇閱棠無視她,眼角瞟向她緊攥的手:“給我看看,是什麼東西?”
原來他一早發現她另有盤算,加上腳扭傷的借口,必定不會安安分分地在公司休息。
井昀乖乖交出來,蘇閱棠接過,正反麵地翻看:“這東西好像是從棋盤上掉下來的,你看,背麵的凹槽裏還有木屑。”
棋盤……
井昀順著蘇閱棠所指,果真發現一小塊尖尖的木屑,難道……這是“棋仙”所附棋盤上的銘牌?
井昀見過石小文練習用的棋盤,左上角似乎也鑲嵌一塊金屬銘牌,但無論銘牌還是棋盤本身,都被姚莉莉打理得嶄新如初,不似這塊,鏽漬斑斑,陳舊無光。
是了,早上她和石貴蘭爭搶“棋仙”,銘牌定是那時被刮蹭掉的。
也許順著這條線索,可以找到“棋仙”的真正身份。
“名揚棋社?”蘇閱棠最後將金屬銘牌還給井昀,“名揚棋社是石小文報名參賽的棋社。”
從她一張反應不及、後知後覺的臉色,蘇閱棠就可以推斷出——她昨天隻顧著擔心石小文的身體,根本一點沒留意石小文所在參賽單位的名字!
井昀小心翼翼地由衷說:“蘇總,你好厲害……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蘇閱棠不留餘地:“不是我厲害。那麼大的牌子立在旁邊,但凡長眼睛的,都看得見。”
井昀被噎得說不出話,隻好把頭轉向另一邊,裝作欣賞窗外的景致。
到了“名揚棋社”,蘇閱棠因為三點的重要會議,需要馬上折回公司,井昀暗自慶幸,站在馬路邊,跟他歡快地揮手:“蘇總,路上小心!”
蘇閱棠手扶方向盤,沒動,探頭問:“喂,送我離開你就這麼高興?”
一句話,無意間戳到井昀的心口上,她立刻閉了嘴,他倒是真高興,嘴角的笑絲毫不加掩飾,打方向盤,轉眼便融入城市湍急的車流中。
井昀扶額,不禁發愁:以後跟蘇閱棠做鄰居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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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昀拿著金屬銘牌,一瘸一拐上了二樓,推開門。
“名揚棋社”的選址雖然差強人意,但門麵的裝修,用時下網絡上最流行的三個字來形容:高大上。
前台小姐麵帶微笑起身問:“您好,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井昀短暫地猶豫了下,說:“我想打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