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蘇閱棠答應她,不再用消失不見嚇唬她,卻逼她在他和現實中做抉擇,這和第一種有什麼區別?!
井昀氣鼓鼓的,氣著氣著,紅了眼睛。
“選不出嗎?”蘇閱棠慢條斯理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用力吻她嘴角:“乖,睡吧。”
井昀起床,淩晨五點。
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裏麵的女人一雙眼睛腫成了核桃,嘴巴卻是飽滿瑩潤。
被夢裏的情緒牽動,昨夜她定是哭慘了,一邊哭著還要承受難耐的折磨。
蘇閱棠!井昀操起梳子向鏡子上扔過去。他知道自己離不開他,每每她要弄個一清二楚,他便使出這招!
姥姥還在休息,井昀顧自生了會兒氣,輕手輕腳下樓。
今日午時是景雲留在陽間的最後期限,她是否該去看景雲最後一眼?
井昀埋頭踢著石子,在小區樓下踱步,迎麵駛來一輛出租車,下車的兩個人,正是景父和孟姨。
孟姨昏昏欲睡地歪頭靠在景父肩膀,精神比在醫院裏好了一些,但也隻是“一些”而已。
景父一見是井昀,擔心再給井昀添麻煩,隻打了個招呼。
孟姨已不再錯把她當成景雲,打量她幾眼,然後又疲倦地閉上眼睛。
井昀四周望了望,沒見到景雲的影子,難道她已經被冥燈帶走了?
“今天是出院了嗎?”井昀問。
景父無奈點點頭:“住院的開銷不小,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帶你孟姨回家,醫生也批準了。唉,小小,你一年難得回來陪你姥姥,這幾天讓你受累了。”
“您千萬別這樣說……”井昀斟酌許久,終是說,“您聽說袁校長的事了嗎?”
景父瞧向她,麵色鐵青,拳頭都攥起來了,靜了靜,說:“昨天警察找過我,向我了解情況。”
景父怒不可遏再明顯不過,若是再驚擾孟姨就糟糕了,井昀打斷道:“天氣冷,您趕快帶孟姨上樓吧。”
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井昀才回過神,警察好歹把她的話當回事,加上袁良傑母親的證詞,也許很快便能查到當年袁校長轉出帳上的三筆錢都是給誰的,那麼這麼多年為虎作倀的嫌疑人即刻會浮出水麵。
每當想到這些冷漠和自私的知情者,甘於屈就的家長們,井昀不禁脊背發涼,給她留下過美好回憶的母校,原早已從內到外的腐爛發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無處不透著惡心。
景雲已被冥燈帶走,警察也在排查嫌疑人,那麼至少,不會再發生怨靈報複殺人的事。
一切就此塵埃落定了嗎?
井昀吃完早飯,打電話讓井棟訂了張明天下午的火車票。
井昀和姥姥商量,本來想讓姥姥也接過去住一陣子,姥姥不同意,說她在這生活了大半輩子,別的地方生活不習慣。
井昀說:“就當出門散心了姥姥?”
姥姥點她額頭:“我要真出門了才會憋死!”
井昀不讓姥姥說“死”字,頭靠在姥姥懷裏,像小時候一樣撒嬌:“姥姥,您會長命百歲的。說不定,您比我長壽呢。”
姥姥一僵,隨即把她推開,臉色不能再嚴肅,輕輕抽她的嘴巴:“快呸呸呸!臭孩子,把你養這麼大,就會亂說話!姥姥自然是要先走的!”
“姥姥——”離別在即,井昀太舍不得姥姥,粘著老人家整整一個上午。
十一點,井昀出門,在冰天雪地中漫步,輾轉周折,來到十字路口處。
現在是白天,路上人來人往,也許她再沒有機會見到不到景雲,可她仍想來這裏跟她告別,或者,是跟她和景雲的友誼和羈絆做告別。
現在正是寒假,這條路上學生模樣的並不多,她一時對這些天受到的衝擊難以釋懷,忽而陣陣戰栗。
手機聲響,是個沒有姓名的家鄉號碼,井昀接起,對方報上名字。
原來是之前審問過她的警察。
“您好,我還有什麼能幫你們的?”
警察簡潔問:“你現在馬上來一趟分局,袁良傑的母親要見你。”
井昀收起手機,一刻沒有多停留,打車到了公安局。
審訊室外,警察一個個麵帶愁容,女警確認了她的身份,側眸看了眼裏麵的袁目,低聲道:“是你勸她來的?”
井昀點頭。
女警和領導請示過意見,回來說:“我們對袁耀天的賬戶進行了徹查,不過隻發現兩個嫌疑人,她堅持說還有一個。現在要求隻見你一人,否則她就不說,如果一會兒有狀況發生,我們會保護你。井昀——”女警見她臉色蒼白,喚她一聲,“井昀,你可以嗎?”
井昀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因為,她從門縫中分明在袁母的身上,看見了另一個人,不,應該是孩子,女孩,年紀形同景雲、秦月,以及所有受害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