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身著黑色旗袍、黑發披肩,襯托出她的肌膚更白淨細嫩。她胸前別著一朵小白花,雖淡妝素裹,卻分外嬌嬈。尤其是那雙烏黑閃亮的會說話的眼睛十分生動,攝人魂魄。
此刻,四位大漢齊聲叫道:\"省工商聯賈主席到!舉--哀--\"
一聲\"舉哀\",靈堂裏的十幾個和尚隨即敲響了法器,念起了經文,李華引導龍飛等至大夫人的遺像前站定,自己站到靈柩旁邊,低下頭,掏出手絹擦起了眼淚。
隨著司儀的叫聲,龍飛等向死者三鞠躬,然後默哀三分鍾。
趁默哀的機會,龍飛暗暗把靈堂觀察了一番。隻見中間用八張八仙桌拚成供桌,軟緞子的桌帷拖到了地麵。桌前有一對白蠟燭閃著白光,香爐中縷縷香煙繚繞,桌上堆著各色供品。花圈挽聯布滿靈堂。供桌兩側,坐著十六個身披袈裟的和尚。在供桌後麵,用兩張長凳擱了一口嵌著周英遺像的靈柩,上麵覆蓋著藍緞子材罩,一直拖到地麵。兩邊掛著一排排黑絨幔子和祭帳,把靈樞後麵遮了個嚴嚴實實。這一切,給人的感覺是肅穆、闊氣、隆重。
從這場麵上,誰也看不出有什麼破綻。
默哀畢,李華款款上前,\"請賈主席跟我來,錢廣因悲傷過度,身體不適,在書房恭候大駕。\"
龍飛正想正麵接觸錢廣,就招呼雨琦與他一起去見錢廣。
按事先約定,讓路明等人留在靈堂內觀察,有人為他們送上茶水。
錢廣雖是生意人,也有書房,而且很大,足有五、六十平方米。沿牆一溜兒全是書櫥,線裝書精裝書分門別類、琳琅滿目,除了《資治通鑒》《曆史演義》《諸子百家》等,還有天文、地理、醫藥等,更有建築與商業方麵的專業書籍,可謂包羅萬象。真不知這些書要值多少錢,也不知這些書他會不會看,也許是附庸風雅,做做樣子,裝裝門麵罷了。
除了書櫥,屋子內沒什麼東西,一張寬大超長的紅木寫字台,台上有文房四寶。年輕時好像經常練字。寫字台後是一張高級真皮大轉椅;台前也有幾把略小一些的轉椅;另一邊靠放著幾隻大小沙發,看來是書房兼作會客室。
當龍飛與雨琦走進書房時,錢廣已撐起身子,迎上前來,握著龍飛的手說:\"愛妻去世,驚動大駕,實不敢當!\"
龍飛道:\"先生乃愛國人士,為國為民作出過貢獻。政府理當關心,隻是省長要去北京開會。聽說尊夫人駕鶴西去,囑我工商聯代表政府前來吊唁。還望節哀順變!\"
\"謝謝政府!謝謝省長!謝謝賈主席!\"錢廣一連三個\"謝謝\",自然、真實。他牽著龍飛的手在沙發上落座,傭人送上香茗。
李華陪雨琦坐在對麵,女人與女人之間總有話說,他倆年齡相近,不一會兒就熟了。
錢廣便對李華說:\"外麵還有好多客人,你去大廳裏照顧一下吧。讓管家吩咐廚房多弄幾個菜,我要請客人留下吃飯\"。
龍飛忙說:\"夫人請便,秦秘書,夫人忙不過來,你去幫幫她?我還有不少問題要請教這位工商界的巨子,老前輩。\"
\"好吧\",兩位女子相挽著走出書房。
房裏隻剩下龍飛與錢廣時,錢廣似覺輕鬆了點,話也多了。老人家已年過花甲。身高一米有七,發胖,禿頂,肥頭大耳,身著西裝,挺個大肚子,很有點大老板的派頭。
龍飛道:\"聽說您經商半個多世紀,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也有自己獨特的感受,晚輩想討教一二。\"
錢廣對龍飛印象不錯,又是政府高官,自然客氣,說:\"哪裏,浪得虛名罷了。不過要說商場如戰場,機遇與風險並存,稍一不慎,都會陷入困境。唉,大有大的難處啊!\"
\"聽說您有一句格言:'守住自己的金礦' ,能具體解釋一下嗎?\"龍飛的提問,象記者。
錢廣笑道,\"我給你先講個故事吧\"。
美國田納西州有一位秘魯移民,在他的居住地擁有6公頃山林。在美國掀起西部淘金熱時,他變賣家產舉家西遷,在西部買了90公頃土地進行鑽探,希望能在這裏找到金沙或鐵礦。他一連幹了5年,不僅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反而折騰到最後成了個窮光蛋,才不得不又重返田納西州。
當他回到故地時,發現那兒機器轟鳴,工棚林立。原來被他賣掉的那個山林就是一座金礦,主人正在挖山淘金。那人看到這情景,幾乎悔斷腸,恨不得跳樓自殺。如今這座金礦仍在開采,它就是美國有名的門羅金礦。
錢老板由此感慨:\"一個人一旦丟掉屬於自己的東西,舍近求遠,盲目隨從,就有可能失去一座金礦。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潛藏著獨特的天賦,這種天賦就像金礦一樣,埋藏在我們平淡無奇的生命中。一個人是否能有幸挖到這座金礦,關鍵看他能不能腳踏實地發揮自己的長處,去經營自己的人生\" 。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龍飛由衷佩服;\"聽說您曾幫助過一位瑞士鍾表大王,他對您感恩戴德,如果是我,有這樣的機會,一定又會去進軍鍾表業。而您卻主動放棄,就是為了守住您的建築王國。以前我不明白,現在聽您這麼一說,真的佩服!哎,那位瑞士朋友還與您來往嗎?\"
錢廣傷感地說:\"他已去世三年了。\"
\"哦!聽說他送給您一塊白金手表,乃無價之寶,您總算對故人有個紀念的了。\"龍飛很自然地把話頭扯到正題上,注視著錢廣的表情。
錢廣高興起來:\"哦?你也知道那塊手表?其實我幫他並未圖什麼回報。'人在難處拉一把,勝似遠去燒高香',那時如果我不說是與他合作投資,像他那樣的個性是斷然不會接受的。當然,我作為一個商人,投資有所回報,總是高興的,不僅是錢的問題,還說明了我的眼光、決策沒錯。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所以,我見好就收,將股份全部送給了他。不過,他送我手表是他的心意,我猜想您也是出於好奇,想看一看那塊表吧?我答應你,下次吧,今天不是時候。\"
龍飛裝著興奮的樣子:\"那就一言為定。\"他已證實了白金手表是錢廣的,但他也許不知道表已不在家裏了。通過談話,看不出錢廣任何破綻。不過想想,作為一個身價數億的愛國人士,又怎麼會去參加梅花黨,炸長江大橋呢?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但他的家裏人就難保不出問題了。尤其是那個李華,她是什麼來曆?為什麼要嫁給一個比她大三十多歲的男人?是僅僅圖錢還是另有圖謀?龍飛當第一眼見到她時,心裏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此刻,又不能向錢廣打聽,正想告辭時,忽聽靈堂內傳來砰砰的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