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類 脫剝騙(2 / 3)

吾觀棍之脫豬也,一邂逅相逢之頃,賊念即生,乃以詭言相哄,致寶深信,所謂君子可欺以其方者也。

乃始也放豬佯逐以誤其遠趕之於前,繼也擒豬踢籠,以製其不趕之於後,使人明墮其術而不自知。倉卒妝套,抑□譎也。商者鑒此,勿謂暗機隱械宜為慎防,即明圈顯套,尤當加謹。

○遇裏長及脫茶壺

趙通,延平府南平縣人也。家世積善,錢糧頗多,差當七圖一甲裏役。其甲首林錢一者,機智過人,不務生理,第飲賭宿娼。後來家業蕭條,無處棲身,隻得逃外。通亦不知其向往。

一日,通與仆往杭貿易,經過浦城,憩息於亭,適見錢一,通遂罵之曰:\"這奴才,你逃外數年,戶丁不納,糧差累賠,是何理也?今你見我,你何以說?\"錢一被罵不甘,心生一計,向前賠笑曰:\"我每欲回,送條編與裏長,奈我家中欠人財物甚多,難以抵償,故不敢回矣。今幸遇裏長,如天降下,敢再推辭。況這幾年,賴裏長福庇,開店西關馬頭,家中稍裕,新娶邑人徐某之妾為妻,被人欺奸。我乃孤身一人,出外獨居,無奈伊何。今幸遇裏長,則有主矣。裏長往杭州,亦經門處過,即到我家暫歇。自當算還編銀,又煩代我作主。\"通聽其言,私心喜曰:\"今日得此,可作往杭盤費,誠可謂出門招財也。\"遂與同行。至一店所,錢曰:\"裏長今朝起早,又路行半日,肚又饑矣,上店沽酒濕口,何如?\"應曰:\"可。\"遂入店。

叫店主暖酒,切豆腐與通食,便問店主曰:\"這裏有好紅酒豬肉否?\"店主曰:\"市前遊店,肉酒俱有。\"錢一曰:\"可借壺秤一用。\"店主拿壺秤出,錢接過手,直望遊店,轉彎抹角,潛躲而去。

通與仆吃酒一壺將盡,乃對仆曰:\"錢一去許久不來,莫非與人爭鬥,不然,此時當來矣。汝往看之。\"仆即往酒肉店去問,說並無錢一,待欲尋他,又不知他去向,隻得秤銀還酒,店主收銀,索取壺秤。通怒曰:\"酒是我吃,我還你猶可,壺秤是你自交錢一,何幹我事。\"店主曰:\"人同你來,你在我店飲酒,故把壺秤借他。不然,我曉得甚麼錢一。\"言來言去,兩下角口大鬧。眾人來勸,問其來曆,始知甲首騙裏長入店,更脫店主壺秤。眾人大笑,即是他自錯,賠他也罷。不得已代賠,嘔氣抱忿而去。

按:林錢一始說家頗充裕,妻被棍奸,欲投裏長作主,致人不疑。繼也入店借壺秤,沽酒肉,以敘閑闊之情,使人不備,玩通於股掌之中,術亦巧矣。然錢一狡猾有素,通亦知之,乃一卒遇之,遂信其言,而入店飲酒,更欲沽紅買肉,皆非款待之真情,在通當燭其偽而止之,曰店中不便,有酒有肉到家食之未晚也,則錢一奸無所施,將道旁脫走不暇,何至賠壺秤而受嘔氣也。故錢一狡也,而通亦欠檢點焉。嘻!

○乘鬧明竊店中布

吳勝理徽州府休寧縣人,在蘇州府開鋪,收買各樣色布。

揭行生意最大,四方買者極多,每日有幾拾兩銀交易。外開鋪麵,裏藏各貨。一日,有幾夥客人湊集買布,皆在內堂作帳對銀。一棍乘其叢雜,亦在鋪叫買布。勝理出與施禮,待茶畢,安頓外鋪少坐。勝理複入內與前客對銀。其棍見其鋪無守者,故近門邊詐拱揖相辭狀,遂近鋪邊拿布一捆,拖在肩上,緩步行去。雖對鋪者亦不覺其盜。

後內堂諸商交易畢,勝理送客出外,忽不見鋪上布,問對門店人曰:\"我鋪裏一捆布,是何人拿去?\"對門店人曰:\"你適間後來那客人與你拱手作辭,方拖布去。眾皆見之,你何佯失布?\"勝理曰:\"因內忙,故安他在外鋪坐,候前客事畢,然後與他作帳,何曾賣布與他。\"鄰人訝曰:\"狡哉!此棍。彼佯拱手相辭,令我輩不敢說他是賊。緩步而行,明白脫去矣,將奈何?\"勝理隻得懊恨一場而罷。

按:棍之竊斯布也,初須乘其叢雜,入其店中,尚未定其騙局之所出也。至勝理待其茶,而安之外鋪少坐,左顧右盼,而奸謀遂決矣。故拱揖而辭,而明脫其布,如荊州之暗襲,不甚費力,真可謂高手矣。

在勝理店積貨物,宜不離看守,方可保無虞。關防不密,安知無棍徒混入行奸乎。待布既失,而後扼腕,何益哉!大凡坐鋪者當知此而謹慎之可也。

○詐稱偷鵝脫青布

有一大鋪,布匹極多,交易叢雜,隻自己一人看店。其店之對門人,養一圈鵝,鳴聲嘈雜,開鋪者惡其聒耳,嚐曰:\"此惡物何無盜之者?與我耳頭得沉靜些。\"忽棍聞之。一日乘其店中閑寂,遂入店拱手,以手按櫃頭一捆青布,輕輕言曰:\"不敢相瞞,我實是一小偷,愛得對門店下一隻鵝吃,隻大街麵難下手。我有一小術,隻要一個人讚成。\"店主曰:\"如何讚成?\"小偷曰:\"我在這邊問曰,可拿去否,汝在內高聲應曰可。又再問曰,我真拿去,汝再應曰,說定了,任從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