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曰:"兩項可都一樣。"媒曰:"易說的。"寫完了。媒曰:"婚書放在我手,看對銀。"先對四十兩,作一總封。又對二十兩,付與伯收。伯起曰:"吾取四十兩,財禮任你家中而交。不然,亦不消說。"媒曰:"再加十兩。"伯亦不肯。
媒顧春元曰:"何如?"春元曰:"湊起四十兩,在你手,到他家交與婦人。"媒曰:"婚書並銀都要在我手,一同家中,兩相交付。"伯曰:"我的非今日言明要背交,昨已議定了。
若事不成,豈能賴得。"媒惟取四十兩,並婚書在手,同春元回店,雇人去接親。媒以婚書付春元,曰:"事已定矣,不消帶去。"隻同兩管家,領十餘人至崔家,先入廳旁坐。媒曰:"吾叫大伯來。"脫身去矣。崔家見許多人來,出問曰:"你輩何幹?"管家對曰:"來接親。"崔家人曰:"你走錯門了,接甚親?"管家曰:"媒人引我來,怎會錯?"崔家人曰:"那位是媒?"管家曰:"媒去叫你大伯。"崔家人曰:"有甚大伯?"管家曰:"是你家交銀主婚的。"崔唾其麵曰:"你一夥小輩,該死的。此是崔爹府中,你信何人哄,在此胡說。"管家曰:"昨同洪相公在你家吃茶,許議親事,已在花園交銀了。今返退悔,我豈怕你的,難道脫得我銀去。"崔家人曰:"誰把茶你吃?誰受你銀?我家那有出嫁的人?"管家曰:"你前曰在寺中建醮的娘子要嫁。"崔家人曰:"啐!那是我主母,曾受朝廷誥命,誰人娶得?我去稟巡爺,把這夥棍徒鎖去。
"兩管家見媒人請大伯不來,心中不安,各逃回店。崔家人尾其後,查是春元洪子巽強婚,即往府尹告強娶命婦事。洪春元聞告,始知被棍脫,即逃出京去,及府尹差人來提,回報已先期走矣。府尹曰:"他自然要走,怎敢對得,遂為立案存照,以候後提。
按:此棍巧處,在見崔家主仆,皆在寺,乃哄其家小仆進茶。又雲:"大伯欲背索上賀,在園交銀。"故可行其騙,洪春元既失銀。又著走,又府尹信其強娶,為之立案。在外娶妾,信然難哉,作事何可不審實也。
○異省娶妾惹訟禍
廣東蔡天壽者,為人慷慨仗義。年四十無子,其妻潑甚,弗容娶妾。一日販廣錫三十餘擔,往蘇州府賣。與牙人蕭漢卿曰:"我未得了,意欲在此娶一妾,亦有相因的否?"漢卿曰:"有銀何怕無當意女子。"即領去看幾個室女。漢卿曰:"我年過四十,此女皆年紀不相宜,吾不娶也。"忽有蕩子國延紀,家有寡母鄧氏,年三十三歲,容貌端好,夫死遺家貲千金。被延紀賭蕩罄空,更欠賭銀二十餘兩,逼取無辦,乃與棍商議,詐稱母為妻,欲嫁以償債。媒傳於漢卿,領天壽看之,年貌合意,議身資銀四十餘兩。紀曰:"氏係過江出身,恐外家阻當,不與嫁遠。其銀可封牙人手,待臨行上船,我叫人送到船來,人與銀兩相交付。"牙人以為可。臨行,延紀自雇轎,詐稱母舅家接母。上船後,始知子將己脫嫁於客,心中甚怒。隻忍氣問曰:"夫既以我嫁人,何必相瞞,且娶我者是誰?"壽應曰:"是不才。"婦曰:"看君諒是個富翁,我亦無恨。但我因夫賭蕩,衣資首飾,悉藏母家,我同你去取,亦且令母家得知。"天壽信之,與鄧氏偕往,氏入訴其子背將已嫁之事。其兄鄧天明發怒曰:"那有子敢嫁母者,是何客人敢鬥膽而娶?"出將天壽亂打。鄧氏救止曰:"諒客人亦不知情,隻不孝延紀,膽大該死。"天明即具狀告縣,鄒爺準狀,差拘延紀,逃走不出。
先拘漢卿、天壽到,鄒爺審出大怒,將婚主、媒人各責二十。
以天壽收監,著漢卿討延紀,數月終不能拿,累被拿限拷打。
天壽投分上釋監,鄒爺竟不許。人教,天壽曰:"賊要賊拿,賭錢要賭錢人拿,何不許銀與賭棍人拿。"不數日,棍指延紀所在,差人一拿到,鄒爺審出延紀以子嫁母,與遠客作妾,責四十板,擬重典。身資銀追入官,漢卿、天壽各擬杖懲。其母鄧氏,著兄鄧天明領歸供養,任自擇嫁,批照付之。
按:為嗣娶妾,禮律不禁,特當娶於附近小戶。
若出外省,慕色而娶,多釀後患。若此類者,可為炯戒矣。
○因蛙露出謀娶情
徐州人陳彩,家資巨富,機智深密,有莽操之奸。年三十歲,妻妾俱無子。鄰舍潘璘,常借彩銀,出外為商。彩往璘家,見其妻遊氏,美貌絕倫,遂起不良心。邀璘同本,往瓜州買綿花,發廣州等處賣貨收完,二人同歸。路經西關渡,此幽僻之處,往來者稀,璘上渡以篙撐船。彩暗忖此機可乘,從後將璘一推落江,璘奔起水麵,彩再以篙指落深淵。浸死之後,彩故叫魚翁撈其屍,以火焚之,裹骨歸家。彩穿白衣,見璘父母,先大哭而後報凶情。璘家大小都慟,乃細問身死因由。彩曰:"因過西關渡,上渡撐船,與篙並入水中,水深急,力不能起,遂致浸死。我顧人撈屍,焚骨而歸。"言畢,潘家又哭。彩乃將所賣帳簿並財本,一一算明,交還璘之父母。滿家反懷其德,那知彩之設計謀死也。至半死後,璘父潘玉年老,有二幼孫,不能撫養,欲以媳招人入贅,代理家事。與彩商議。彩曰:"入贅事久遠,必得的當人方可。不然,家被他破害,後悔何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