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美食三味(1 / 3)

長居新疆,對於拌麵(拉條子)、抓飯、烤羊肉混和而成的特有氣味自然有著難解之緣,這種氣味經過時間的過濾,逐漸深入到了骨髓,我稱之為“新疆三味”。

在新疆大地上漫遊,隨便走進一家清真餐廳,張貼的食譜上最顯眼處一定能夠看到“拌麵”(拉條子)這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詞條。拉條子又名大半斤,拌麵。是新疆的著名美食,它柔韌細長,圓潤滑爽,再配上色香味俱全的炒菜,風味獨特。拌麵又會因菜品的不同分為過油肉、碎肉、雞肉、大雜燴拌麵。而在伊寧市的漢人街,我甚至還吃到了醬菜拌麵,其炒菜的主要菜料是醬菜,醬菜是在每年夏天用筍子、黃瓜。豇豆等時令蔬菜曬幹水分,用燒沸放涼的醋醃製而成。醬菜拌麵醬香濃鬱,別有風味。

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跑堂師傅中氣十足的吆喝聲為舒緩的民族音樂提供了一種和諧的點綴,窗外時不時晃過艾德萊絲稠長裙的維吾爾族婦女,讓人的思緒在濃鬱的地域現實和夢幻之間轉換。當一碗冒著白煙的磚茶水在你麵前散發出粗糙而溫馨的香味時,餐廳的後堂就傳出了沉重而清脆的敲擊案板的聲音,技術嫻熟的拉麵師傅正在將一大把粗長的麵劑子從左到右,從右到左旋繞,反複拉長,然後將麵在案板上摔打,雙臂配合協調,節奏沉穩,隨著摔打和旋繞次數的增加,拉條子的根數也在以幾何的倍數變成粗細適中的拉麵,然後放入一口沸水翻滾的大鍋裏煮沸兩三分鍾,撈出來放在涼水裏漂洗,裝盤,再拌上自己喜愛的炒菜,一盤拉條子就變成了美味。

拉條子就像維吾爾人的茶和饢一樣,一年四季均不可缺少,特別是炎暑難耐的夏季,新疆的白天有十六個小時左右,長天大日,其他食物都不如拉條子耐餓,吃上一盤拉條子,一天都不會感到饑餓,而且還可以消暑。我身邊有許多信仰伊斯蘭教的同事,在齋月輪轉到夏季的年份裏,從某種程度來說,拉條子為封齋的人們增加了足夠的耐力和營養,當然,這與信仰無關。

我第一次吃到拉條子是在二十年前,那時候我剛來新疆,在一個阿姨家,阿姨做了細長的拉麵,炒了一盤放有羊肉的綿綿的土豆絲,還有一大碗帶湯汁的辣子西紅柿,拌上這兩道菜,真是一道美味的飯食。後來才知道那就是拉條子,而在那個年代,人們招待客人的最佳美食就是拉條子。

在新疆居住時間久了,我自己也學會了製作拉條子。拉條子的製作要經過和麵、揉麵、醒麵、拉麵和煮麵五個環節。先用鹹淡適宜的鹽水和麵,麵團以稍軟為佳。揉麵要不斷地用拳頭揣,這樣可以使麵團變得均勻,有彈性。然後用一個盆子扣上幾分鍾,再將麵切成條狀,抹上一些清油,搓成直徑一公分左右的長劑子,盤放在盆子裏,覆蓋一塊濕布,十分鍾以後就可以拉麵下鍋了。

作為新疆人,拉條子已不僅僅是一種地域性美食,它更具有一種濃濃的鄉情。這種鄉情就像風箏,拉條子就是那根長長的風箏線,遊走的遊子是風箏,遊子無論走再遠,飄多高,都脫離不了這根線的拉扯。一次我帶著十幾位少數民族同胞出差上海,對於不吃漢餐的伊斯蘭教民,他們出差帶了馬腸子,饢等耐存儲的食物,離開家鄉的十多天時間,他們每天都以這些食物來充饑。一路上他們樂觀、幽默、調侃的性格表露無遺,可吃不上一頓可口的飯菜又為他們增添了些許旅途的惆悵。到達上海的第二天,我們從朝天門碼頭出發,走了幾條街,曆時三個多小時找到了“新疆一條街”,在一家標明清真的“伊犁飯店”,店主竟然是地道的伊犁人。在異地他鄉聽著熟悉的鄉音和熟悉的木卡姆音樂,我們有了賓至如歸的歡愉。一人一大盤拌麵,按照新疆人的習慣,我們還加了麵,餐後喝了原汁原味的麵湯。那一刻,我的同事的眼裏滾動著晶瑩的淚花……

在新疆居住久了,拉條子必定是一日三餐的首選主食。我的一個大膽的想法是,拉條子是陽性的食物,地道的新疆人,隻要三天不吃拉條子,心中就好像缺少了些什麼。而大凡從內地出差回新疆的人,第一件事必定是找一家清真飯店,美美地吃上一盤拌麵,那一刻,心中才感到踏實。我曾兩次從內地帶領車隊回新疆,在甘肅以東的疆域行走,一路上幾乎都是米飯和炒菜,總覺飯菜不合口味,而隻要進入星星峽這新疆的第一道大門,我們就會急不可耐地停車選擇一家拌麵館。聽著熟悉的音樂和濃鬱的鄉音,一盤拉條子下肚,心中那種激動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是了,是拌麵,這種新疆特有的味道引領著我們又回到了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