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可真聰明。讓她猜對了,今天沈子瑜跑了。我等到下午也沒他的消息,就給他住的賓館打了電話,結果總機說沈子瑜已經退房了。我打沈子瑜手機,他不接。但一會兒他給我發了兩條短信。一條是:對不起,我不能給朱珠她所需要的,說不定會更嚴重地刺激她。我不能去。第二條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外人永遠不能了解。我無法解釋,隻能遠離,並且不再回來了。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她恢複健康,重新找到她愛的男人。
我差點兒把手機摔了。這沈子瑜,話說得漂亮,原來是個懦夫。我真蠢,居然信了他,一整天抱著希望,以為他會來看朱珠。誰知真讓林小可說中了。回到病房,看見朱珠憔悴地躺著,不肯吃飯,隻能讓護士給她鼻飼。她那麼年輕漂亮,難道一輩子隻能這樣了嗎?
我真不甘心。
朱珠的父母為了配合治療,把女兒的幾本日記和舊的信件都給我送來了,希望我對朱珠了解多一些,能早點兒把她的病治好。我看了其中一些。朱珠的感情太單純卻又太熱烈,以至於最後會把她灼傷。我真替這個姑娘惋惜,為什麼她會愛上沈子瑜?那算不得一個真正的男人啊。
可誰又算得了真正的男人?我?昨夜的所有細節全都回來了。如果不是陸梅的電話,我可能仍然會那麼如醉如癡地和林小可牽手走下去。我想疼她。我想驅除她眼睛裏深藏的恐懼。我想愛她。我發現,這些天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想她。我和陸梅做愛時,眼前也全是她。其實她算不上漂亮,很瘦,眼神從不嬌媚。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吸引我的。也許是因為她那麼努力幫我找悅悅。也許不是。我們幾乎還是陌生人時,我就喜歡了她。
可是我沒辦法麵對。讓我怎麼麵對我的家呢?這個家沒了悅悅,已經支離破碎、弱不禁風了。淩晨我回到家,陸梅孤獨地坐在沙發上,等著我。我不敢看她。在回來的路上我就開始愧疚了。我也不能撒謊,隻是問她怎麼還不睡。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她幽幽地說。
我心裏一疼,上前抱住她:“胡說什麼呢?”
她軟綿綿地靠著我,說:“你除了值班,從來沒這麼晚回過家。”
我隻好硬著頭皮說:“不是跟你說了,為那個朱珠的事兒,去找個人談話。”
她不吭聲。好一會兒問了一句:“要是我不打電話,你還不回來麼?”
但她又不等我回答,就把話岔開了。她給我準備好了睡衣,催我去洗澡。我洗過澡上床時,她已經睡著了。台燈調得很暗,她睡著的臉在這光線中顯得憔悴不堪。我心裏又是一疼。這時她不知怎麼,眼睛忽然睜開了。我來不及躲,目光正好和她的對上。她怔怔看著我,好一會兒。
“高度,”她不知是做夢還是醒著,吐出幾個字,“咱們再生個孩子吧。”
我一陣窒息,說不出話。她眼睛又閉上了。也許這隻是她的夢吧。我一直睡不著。不知怎麼,我又想起悅悅最後離開家的那個早晨,我問她有什麼美好願望,她說她的願望就是我們一家三口不管幹什麼都在一起。當時我還想,孩子的心願多簡單啊。可惜這麼個簡單的願望也實現不了。我沒能幫孩子實現願望。現在陸梅的願望,我又能幫她實現麼?
我心煩意亂,非得做些什麼不可。我打了林小可的電話。在等電話接通的幾秒鍾裏,我掙紮得很厲害。我不該這樣。可我又不能不這樣。矛盾中電話已經通了。聽到她的聲音,我心裏又酸又甜又苦澀。
“你好嗎?”我問她。
“聽到你的聲音就好了。”她想都沒想就說。
你瞧,她就是這樣,不用做什麼就媚惑了我。我又把是非問題都忘了。倒是她還惦記著我的正事。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呢,那個沈子瑜跟你聯係了?”她問我。
她一提這事兒,我又頭疼了。我把沈子瑜的短信念給她聽了。她一點兒都不吃驚,還安慰我。
“你也別生氣。說真的,他要是答應你了,我倒會覺得奇怪了。”她說,“我現在就是後悔,昨天忘了逼你打賭了。要不然,說不定我趁機撿個大便宜呢。”
她讓我也輕鬆起來了。我居然又和她開起了玩笑。她也愉快地和我鬥了幾句嘴。我們誰都不提昨晚的事兒。我是害怕複雜。我不知道她是為什麼。我好像在用這樣的方式忘記現實似的。
我們又談到了朱珠。忽然林小可說:“哎,我忽然有個想法,就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我鼓勵她說出來。
“朱珠不是老鬧著要找沈子瑜嗎?”她問我。
“是呀。可沈子瑜跑了,就算能再找著他,估計他也不會來,怎麼辦呢?”
“我覺得,朱珠要見沈子瑜,其實就是需要得到一份愛……我聽你說過她的事兒,覺得她是個特別單純、又特別需要愛的人……”她有些神秘地說,“隻要有人能愛她,管他是不是什麼沈子瑜呢?隻要得到了愛,不也一樣能滿足嗎?更何況,這世上比那個沈子瑜出色的男人多了,至少眼前就有一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