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何利似乎感到很累了,他又喝下了一杯酒,用一隻手支在桌子上托著額頭。何利的神色有些憂傷。
葉書明什麼也沒說,隻是把一隻手重重地拍在了何利的肩上。
過了許久,何利抬起頭接著說,從那以後,苗苗的臉上就留下了一個難看的疤痕,楊玲的那條腿也因為肌腱斷裂成了瘸子。因為腿的原因,本來特別喜歡幹幼兒教育的楊玲不得不重新調換了工作,去肉聯廠當了一名流水線上的普通工人。工作的變動對楊玲的打擊很大,但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兒子的那張不再光滑的臉。從那時起,楊玲的性格就變了,她的臉上很少再有笑容。
後來那隻豹子呢?葉書明問。
還能怎麼樣,出完庭後送野保中心了唄。當時,那個帶苗苗到大門口去的戰士哭著非要把它打死不可,但還是讓我給攔住了。這點覺悟還是有的,誰讓我們是幹這一行的哪?再說了它畢竟是動物又不是人,怎麼能拿人的道德觀念去懲罰它呢?
沉默了一會兒,何利說,這件事給了我一個很大的教訓,隻要是再帶回來有傷害性的動物一定要上鎖鏈,絕不能放養,不論它表現的多麼溫順都要這麼做。
說到這裏,何利突然抬起頭說,幹這一行,不容易呀,以前在支隊保護野生動物是臨時性的業餘工作,現在到了森警可就成了我們的專職了,要我說,這以後料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哪!
說完,何利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孩子的哭聲,何利忙起身開門衝了出去。不一會兒,何利把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領了進來。一看男孩的那張臉,葉書明就知道這是苗苗。苗苗左側臉上的那塊紫色的疤痕很醒目,在那疤痕的牽拉下苗苗的一張臉兩側不是太對稱。此時,苗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著說,爸爸,他們說我是疤瘌臉不是好人不和我玩。
媽的,誰說的,老子去找他算賬!何利嘴裏吐著酒氣拉著苗苗就要往外走。這時,出去找苗苗的楊玲也回來了,她抱起苗苗二話沒說就進了裏屋。楊玲走得很快,她的腿果然有些跛。
看著被關上了的房門,何利把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什麼也沒說。
何利還要去摸酒杯,葉書明上去把酒杯給奪了下來。別再喝了,葉書明說。葉書明看見何利的眼裏流出了兩行眼淚,忍不住兩隻眼睛也濕潤了。葉書明把何利硬按到椅子上坐下,又收起了桌上的酒瓶和酒杯。
靜靜的日光燈下,兩個人就這麼坐了許久。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