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父母去世的早,哥哥一直對我很好。林青梅說。
葉書理說,有空我一定要見見你這位模範哥哥。
好呀,讓他請客。林青梅說。
聽著葉書理和林青梅聊天,葉書明一直沒有搭話,見她們兩個人的談話終於告一段落,葉書明忙站了起來。
我走了。葉書明說。
再吃幾個吧。林青梅勸他。
謝謝,不用了。葉書明說。
見葉書明已經往外走了,林青梅硬是往葉書明手裏又塞了一串葡萄。葉書明看到林青梅用火辣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葉書明感到臉上頓時一熱,像是被燙了一下,他趕忙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葉書理跟著葉書明一起走了出去。
剛走出救治中心宿舍的院子,葉書理就責怪開了葉書明,看你剛才那樣,簡直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讓人家林青梅怎麼看你?
姐,你就不能不提這事了嗎?
葉書理的樣子有些激動,搶白說,你以為是我著急呀,還不是咱爸咱媽老惦記著這事,我反正就這樣了,他們不指望你指望誰?周紫寒的事兒畢竟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也該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要知道你一天不結婚咱爸咱媽心裏就一天不踏實。
姐,你放心吧,我會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的。
話一出口,葉書理就後悔了。她知道她是不該這麼刺激葉書明的,在這個家庭裏,他心裏所承受的壓力並不比自己少。
雲蒙的夜晚總是這樣的寂靜和冷清,街上行人很少,空氣像是剛剛被水過濾了一樣清新又帶著一股濃濃的涼意。遠處四周的山已經變成了黑色,那層層的黑色山巒像是隱匿了無數的秘密。
葉書理突然說,也不知道當年媽在這裏是怎麼過的。
葉書理的話讓葉書明又聯想到了童年的那些往事,黑暗中,他說,姐,你知道嗎,咱們還有個哥哥叫豆豆,他就是在這裏死的。
葉書理說,聽媽說他不到一歲就死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還提它幹什麼。
葉書理說,媽最近在寫回憶錄。
媽在寫回憶錄?
是呀,這有什麼奇怪的,寫回憶錄不早就成了他們這一代人的時髦病了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個事做倒是更好。
也是。葉書明說。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葉書明把葉書理送了回去,之後一個人又走回了大隊。已經吹過了熄燈號,葉書明匆匆地洗漱一番也上了床。
躺在床上,葉書明很難入眠,小時候那年冬天的發生的事情擋都擋不住的湧上腦際。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葉書明都十分嫉妒那個叫豆豆的男孩。因為在母親的心目中,那個叫豆豆的男孩近乎是十全十美的。母親很少在他和葉書理麵前提起那個叫豆豆的男孩,每次提起大都是因為他們犯了什麼錯誤。每次,母親都是在一種非常自然的狀態下提及豆豆的。比如,當葉書明對著飯菜做出一副難以下咽表情的時候,就會聽到母親說,看你嬌氣的,豆豆要是有你的一半條件就好了。葉書明那時很皮,經常把家裏的東西打壞,有一次葉書明把一個很漂亮的花瓶給打碎了,母親就提著他的一隻耳朵說,你要是有豆豆的一半乖就好了。
父親不願意聽到母親提起豆豆,每次他一聽到豆豆這兩個字就緊鎖著眉頭像是身上哪個地方害疼是的。母親對父親的這個特點很清楚,但有時她還是一不留意就提起了豆豆。母親每次提起豆豆時總是在話已出口之後才意識到父親的這種不高興。意識到了之後,母親有時就不吱聲了,有時斜勁上來了卻偏要把豆豆這個名字繞在嘴裏再說上幾遍。
後來,終於有一次,豆豆引發了父母之間的一場戰爭。
葉書明因為生病在家,目睹了那場戰爭的整個起因和過程。
那是個寒冷的冬天,剛上小學一年的葉書明因為生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學校上學了。
一天,葉書理上學去了,鄰居家的孩子們也都上學去了,院子裏顯得十分寂靜。一個人在家的葉書明孤獨得要死,就隻好拿著那一摞不知被他看過了多少遍了的小畫書在沙發上反複翻看著。
還沒到下班的時候葉書明就聽到院子裏的鐵門響了。葉書明很興奮,他顧不上穿鞋光著腳就跑到了門口。隔著結了一層霜的門玻璃,葉書明看見母親提前回來了。葉書明還興奮地看見,母親的手裏提了不少的東西。
等母親進屋之後,葉書明就更興奮了,他看見母親不光是給他帶回來許多好吃的,還一下子給他買了四本新畫書。這當然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大豐收,葉書明一邊吃著好吃的東西一邊看著新畫書。這突如其來的豐收讓他有些忙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