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沒有前門。餘鴿忍住笑說。

我們不是好幾個人住一個屋子嗎,而且就一個門,哪分誰的前門後門的?宋玉靜又問。

後來,餘鴿實在是忍不住了,就笑著對我說,他說的前門是指的男同誌褲子的前門。

聽到這兒,我的臉一下紅了。

我的無知讓餘鴿想起了什麼,她笑著說,宋姐,你知道嗎,有一次一個沒關前門的男兵犯了和你一樣的錯誤,當領隊的人問他為什麼不關門的時候你猜他怎麼說,他說班長在裏頭還沒出來哪。

餘鴿的這個笑話讓我許多天一想起來就想笑。

聽到了餘鴿的那一聲喊,我趕緊從床上跳了下來。一些日子以來,戰爭的陰影一直籠罩在人們頭上,所以我們已經有些日子睡覺不脫衣服了。我穿上鞋,又麻利地把那幾件簡單的隨身物品收拾到一個包袱裏。剛一收拾好,餘鴿就拉著我衝出了房門。這時,衛生隊的院子裏早已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有醫生護士,也有病人,大家都擠在那裏說什麼的都有。有的主張開始行動往外突圍,有的建議不能貿然行動等隊長一會兒回來了再說。原來,隊長是去請示師裏的領導去了。

就在大家亂作一團的時候,衛生隊長回來了,在衛生隊長的後邊還跟著姚一剛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在那些戰士裏麵,我看見了小郭子。

衛生隊長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大家說,同誌們,師裏派來了部隊來護送我們衛生隊突圍,希望大家要配合好,一定不要掉隊。

人群中一陣躁動,衛生隊長扭頭對姚一剛說,姚團長,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姚一剛大聲說,同誌們,師裏派我來帶領大家一起突圍,這個責任很重大,我希望大家一定不要慌張不要亂,行動中大家要聽從指揮,我們一定會成功的。現在大家分頭準備,十五分鍾後開始行動!

好在部隊已經休整了半年多,衛生隊裏基本上沒有什麼重病號,幾個原來骨折的傷員在別人的攙扶下也能行走。

突圍開始了。我和餘鴿還有另外一個戰士被分到了一個小組,我們負責帶著一個傷員突圍。那個傷員以前歸我分管,他是個東北人,說話很硬,動不動嘴裏就冒出一句“俺那疙瘩”,日子久了,大家都叫他“老疙瘩”。老疙瘩是股骨骨折,眼看恢複的差不多了,我非常擔心這一折騰會把還沒完全愈合的骨頭掙裂開來。我告訴老疙瘩走路的時候傷腿盡量不要負重,老疙瘩很重地答應了一聲。我們三個人交替著攙扶著老疙瘩隨著衛生隊的隊伍一起走。

為了防止掉隊,我一直十分注意地在夜色裏尋找姚一剛的影子。姚一剛背了口衛生隊的大鍋,那大鍋圓圓地扣在背上像個巨大的鱉蓋。隻要一會兒見找不到“鱉蓋”,我心裏就不踏實。有一次,已經好半天沒見到“鱉蓋”了,正在我著急之際,姚一剛從後麵用手捅了下我說,小宋,快走,別掉隊了。我發現姚一剛也在時刻關注著我,怕我走丟了。有了這個發現,我心裏感到很踏實。當時,我非常慶幸的想,可真是巧呀,師裏竟然派姚一剛來護送衛生隊,要是沒有他,那可就慘了。那時,我並不知道護送衛生隊突圍的任務是他主動要求的。

隨著隊伍來到了曠野中,我才發現原來曠野上到處擠滿了人。遠處的槍炮聲已經響成了一鍋粥。隱約聽別人議論,說是四周都讓敵人給包圍了,無論往哪個方向突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整個大部隊已經失去了指揮,各個部隊隻好根據自己的經驗選擇突圍方向。黑夜裏,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隻是機械地時時尋找著姚一剛背上的那個“鱉蓋”,那個“鱉蓋”一樣的東西成為此時唯一能讓我感到寬慰的一個象征。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覺得身邊吵吵嚷嚷的人流少了起來。前後左右一打量,才明白過來衛生隊已經和其他的部隊分開了。路越來越難走了,不時的要越過一些長滿了水草的沼澤地一樣的地方,走過這種地方的時候每邁出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體力。我聽到自己的喘氣像風箱一樣粗大,再一聽,旁邊的餘鴿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