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給他上好藥,替他穿衣,故意沒好氣道:“宮裏能有什麼事?要麼荒淫無度,要麼權力相爭,還能變出個花來?”
覃煬伸開手臂,任她係扣子,目無斜視道:“話沒錯,但皇後的動作也太快了。”
提及杜皇後,溫婉蓉手頓了頓,接著係盤扣,不疾不徐問:“怎麼了?又是誰步了齊家後塵?”
“齊家樹大招風,齊臣相仗著太傅的身份,以為杜皇後不敢動他,”覃煬哼一聲,“怎麼可能?”
溫婉蓉想到齊夫人,歎氣,給覃煬拿來革帶,細心扣好:“聽聞齊臣相病了,祖母前兩天借冬至要冬青上門拜賀,好歹東西收下,也沒吃閉門羹。”
覃煬聽了沒吭聲。
反正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齊家成出頭鳥,他成冤大頭。
想想就煩,話鋒一轉,回到剛才話題:“老子比齊家人好不了多少,哎,你知道我今天在宮裏看見誰?”
溫婉蓉問:“誰?”
覃煬整理好衣服,翹著二郎腿,坐在八仙桌旁,咂口熱茶:“六皇子,跟著皇後去保和殿,陪皇上看宮廷表演。”
溫婉蓉不認識,也沒見過六皇子,不過聽口氣,猜:“打算立六皇子為太子?”
覃煬揚揚眉:“差不多,不過一個八歲小孩懂個屁。”
頓了頓,又道:“老子入宮這麼久,沒見杜皇後親近哪個皇子,現在天天拉著六皇子,跟自己親兒子一樣。”
溫婉蓉順著話說:“皇上會同意嗎?”
覃煬嘴角沉了沉:“鬼知道,皇上前幾個月一直臥病保和殿,太醫院幾個老太醫天天輪值,也沒見起色,都在傳……”
他停了停,湊到溫婉蓉跟前,壓低聲音:“哎,這事就我們背在家裏說,宮裏傳皇上冬至精神恢複不是好事,過了冬坎,還有春坎。”
溫婉蓉會意:“你的意思,皇上過了春季幾個月就沒事了?”
覃煬說他又不是太醫,哪知道。
實質,有幾個真正關心龍體聖安還是欠安,群臣無非伸直脖子觀察,萬一皇帝成了先帝,接下來天下由誰掌控,姓蕭,姓杜還是別的,都與自己頭頂的烏紗帽緊密聯係。
覃煬一樣發愁。
他想,自己總不能卸了兵權,當一輩子禦林軍統領,關在皇宮裏,防賊一樣防著杜皇後和長公主。
真到那個地步,幹脆請辭,解甲歸田,帶著溫婉蓉搬到樟木城去,投靠大姑姑,過遊民生活,逍遙自在也不錯。
至於這天下,跟覃家無關,疆戎再有外族入侵,愛誰誰,他不賣命,總有人賣命。
何況朝廷向來不缺賣命的人。
念頭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他摸摸溫婉蓉的肚子,感歎一聲:“好像又長大了。”
溫婉蓉嗯一聲,手放在粗糙的大手上,語氣軟下來:“我飯量變大不少,三餐變五餐,下午加一頓,晚上老想宵夜。”
覃煬笑起來:“想吃什麼叫小廚房做,虧待誰不能虧待老子兒子,當然,也不能虧待你。”
難得聽他說人話。
溫婉蓉那點怨氣消得差不多,起身坐他腿上,窩到懷裏,聲音悶悶的:“宮裏幺蛾子要鬧多久啊?現在人人自危,前幾天有位官夫人來府上探望我,說她們幾乎不聚會,都跟著夫君出入應酬。”
覃煬跟著重重呼口氣,輕敲她的肩膀:“誰知道,等太子的事定了,再就是輔佐大臣的人選,兩樣塵埃落定,會消停一陣子。”
道理都明白,溫婉蓉不甘心被杜皇後控製:“太後能同意?”
覃煬說太後仰仗皇上,關鍵時刻,同不同意都沒用。
溫婉蓉低頭摸摸肚子,沒吭聲。
覃煬知道她擔心什麼,笑道:“要不我現在辭官,搬到樟木城,找大姑父安排個閑職,老子沒事還能找許翊瑾消遣。”
一想到許翊瑾那個蠢得死,他笑得燦爛:“老子很想知道他怎麼被玉芽收拾。”
總歸不能自己一人受憋,看到別人不好,他心裏頓時平衡。
“都是當爹的人,你能不能有點正形?”溫婉蓉白他一眼,“多好的孩子都被教壞。”
覃煬不在乎:“老子兒子不能慫包,不然老子揍死他。”
別人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他倒好,拳頭下麵出魔王。
別人怕自家孩子學壞,他巴不得自家孩子越壞越好。
大魔王帶小魔王,橫行霸道……
溫婉蓉想想那個畫麵,無語至極。
入夜,小廚房送來宵夜,覃煬讓著她先吃,等她吃完,剩下包圓。
溫婉蓉吃飽了犯困,脫衣倚在床上,順口提一句:“輔佐大臣是誰?有眉目了嗎?齊臣相病了,正和杜皇後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