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痱子也是我的事。”
“老子是好意。”
“謝謝!不用你好意!”
“哎,發現你現在特別愛頂嘴,以前你很溫柔啊。”
“溫柔被狗吃了,不對,被你吃了。”
覃煬笑出聲:“溫婉蓉,你過來,西屋真的熱,睡一晚會長痱子。”
溫婉蓉強勁上來,說不過去,就不過去。
覃煬問:“真不來?”
溫婉蓉不回應。
覃煬熬不住,說再不來就睡了。
溫婉蓉還是沒說話。
覃煬猜她肯定一肚子怨氣沒消,沒勉強,翻個身睡自己的,等睡醒明天接著哄。
他睡得太熟,一覺天光,醒來時,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壓他手上,覃煬下意識動了動,睜開眼,就看見一個極熟悉的臉蛋趴在枕邊,一隻纖纖玉手與他緊緊十指相扣。
大概怕吵醒對方,溫婉蓉坐在地上,就這麼倚在床邊睡。
覃煬睡一覺,感覺恢複不少,滿眼心疼摸摸她的臉,輕手輕腳把人抱到床上,摟在懷裏。
溫婉蓉蹙蹙眉,極輕發出一聲叮嚀,下意識往懷裏鑽。
覃煬拍拍她的背,歎歎氣,心想以後盡量都依著她,她確實為他付出很多。
而溫婉蓉睡著時一個態度,醒來後變成另一個態度。
她覺得熱,睜開眼,就看見覃煬的下巴抵在她額頭上,一把推開他。
覃煬莫名其妙被推醒,再反應過來,溫婉蓉已經起身坐床邊,找鞋子。
他笑:“哎,昨天是你自己半夜跑過來的。”
溫婉蓉裝聽不見,隻顧穿鞋。
覃煬一隻胳膊摟住她的腰,不讓走:“我病了不用早朝,一起睡會。”
溫婉蓉不領情:“我醒了。”
覃煬說:“就當陪我。”
“不陪!不陪!”溫婉蓉轉頭瞪他一眼,又指向門外的剪影,“牡丹來給我請安,要她陪你!”
覃煬無語:“哎,你要她回去吧,我們倆睡覺,要個外人站門外,怪別扭。”
溫婉蓉立馬不高興:“你心疼了?”
覃煬叫她祖宗:“老子心疼,就要她進來睡,站門口幹什麼。”
溫婉蓉眼睛都睜圓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覃煬馬上改口:“沒,沒,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是說……”
說後麵的話還未出口,溫婉蓉甩開他的手,直接起身:“行,你要她進來睡,我成全你們兩個!”
覃煬一看她動真格的,趕緊起來,把人拉回來,不要臉的口無遮攔:“別別別,我沒穿衣服,弄個女人進來,我怕羞。”
溫婉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要他放手:“你怕羞?你連羞字怎麼寫的都不知道吧!”
覃煬就怕餘氣未消又添新氣,順毛摸:“知道,知道,等吃完早飯,我給你寫個羞字,裱起來。”
“你有毛病啊!”溫婉蓉問他會不會說人話。
覃煬想,隻要別把牡丹弄進來添亂,就是要他學兩聲狗叫,也認了。
總歸,溫婉蓉是氣,不是不愛,被覃煬三下兩下嬉皮笑臉,再加死乞白賴磨得沒脾氣。
她在八仙桌旁坐下來,覃煬去西屋拿外衣服過來,叫她穿上。
溫婉蓉白他一眼,一把拽過衣服:“你以後少碰我的東西!”
覃煬想人都是老子的,還在乎幾件破衣服,麵上笑:“好,好,你說不碰就不碰,我這不是怕你累,幫你拿過來,看我多誠心。”
溫婉蓉哼一聲,穿好衣服,打算開門。
覃煬哎一聲。
溫婉蓉不悅回頭:“又什麼事?”
覃煬指指光溜溜的上身:“你不伺候老子穿衣了?”
溫婉蓉說沒殘廢,自己穿。
覃煬抓過自己衣服,跑她麵前,一把塞她手上,說不管,她把他曬病了,就得負責。
溫婉蓉把他衣服往桌上一丟,說愛穿不穿。
覃煬趁其不備,從後麵一把摟住溫婉蓉的腰,不讓她走。
“不伺候老子穿衣,你哪都別想去。”
溫婉蓉使勁拍他手,無濟於事:“你放開我!放開!”
覃煬不管:“伺不伺候?”
“不伺候。”
“不伺候不放。”
“潑皮無賴!”
“就是,反正我光著身子,不能出去。”
“那是你,我又沒光著。”
覃煬壞笑:“你想光著啊?好啊,老子幫你脫。”
說著,他手順著衣襟摸進去。
溫婉蓉一把按住,回頭瞪他:“你手放哪?下去!下去!”
覃煬振振有詞:“老子摸摸你傷口好了沒,你不要歪想。”
到底誰歪想?
溫婉蓉冷冷盯著他:“我傷口在左肩,你摸右邊幹什麼?”
覃煬裝無辜哦一聲,換手摸。
溫婉蓉煩了:“你幹什麼!一大早的!”
覃煬一手緊緊摟住她的腰,一手來回遊移,不忘評頭論足:“哎,你好像瘦了,手感沒有剛生颯颯那時好了。”
“不要臉!”溫婉蓉大力掙脫,推開他,“都是被你氣瘦的!”
覃煬變狗皮膏藥,推開又黏上來,抱住不鬆手,樂不可支:“別氣,別氣,再把你養回來就是了。”
溫婉蓉推不開,隻能作罷,低著頭,靠他肩膀上,突然安靜下來,說:“你就會欺負我。”
覃煬愣了愣,收了笑,正色道:“沒欺負你。”
他覺得肩膀上有熱熱的,濕濕的,歎氣,一下一下順她的背:“怎麼又哭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以後都依你,說到做到。”
溫婉蓉明顯帶著鼻音:“你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都沒做到。”
覃煬把人往懷裏抱了抱,聲音低沉又沙啞:“你說的,我哪次沒聽,你現在跟我又吵又鬧,也就是你,換個人老子早叫他滾蛋。”
溫婉蓉抬起臉,眼淚往外冒:“那我滾蛋好了!”
說著,她推開他要走。
覃煬就不撒手。
拚力氣,溫婉蓉完全是弱勢群體。
她掙紮一會,就不掙紮了,聲音低低的,小小的,帶著哭腔:“你放開我。”
覃煬騰出一隻手給她擦眼淚:“放了,老子怕你又跑了。”
溫婉蓉蹙蹙眉,別過頭:“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怕你跑還叫不在乎你。”
溫婉蓉徹底哭出來:“你在乎還做戳我心窩子的事!我那麼愛你!你做什麼叫人事嗎!”
覃煬看她哭,知道她心裏憋著那口氣終於撒出來,他也鬆口氣:“是,是,我知道,這事傷害你,你看我不是盡力彌補,寧可曬病,給你解氣嗎?你聽聽我嗓子,大夫說起碼三天。”
溫婉蓉凝噎說不出話。
覃煬心疼拍拍她的背,把人摟緊,想說什麼沒說出口,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溫婉蓉抵在他頸窩處,放聲大哭。
她想覃煬是她一人的,誰都不能搶走,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
不是說好葬一起嗎?
這才到哪?
她十六,他虛歲二五,他們還有好長的路要走,怎麼自從颯颯出生後,兩人就沒順心過,接下來幾十年要怎麼過?
是不是走不到頭?
溫婉蓉緊緊摟住覃煬的脖子,緊緊摟住,除了哭就是哭。
她想覃煬惹哭她多少次,她每次都輕易原諒他,才不珍惜!
她再也不要原諒他!
再也不原諒……
明明打算老死不相往來,可三更半夜還是忍不住跑到東屋看他,握著粗糙的大手睡著。
到底是習慣?
是愛?
還是割舍不下?
溫婉蓉自己也分不清。
覃煬一直沒說話,就抱著她,任她哭。
斷斷續續的哭聲接連傳到門外。
牡丹站在門廊下,聽得一清二楚,她微微蹙眉,覃煬到底說什麼,她沒聽清,但她從未聽過他對哪個女人用如此溫柔語氣,就連他們關係好的時候,也沒有。
看來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終於遇到降他的那個人。
牡丹心底泛起一絲絲酸,又很快平複。
他不是她心中的真命天子,她亦不是陪他相伴到老的那個人。
可覃煬找到陪伴一生的那個人,她呢?
她的天子何時才能接納她?
牡丹抬眸,望向辰時的朝陽,深深吸口氣。
“牡丹姑娘,老祖宗說送您回小宅,馬車在垂花門外備好了。”
不知何時,冬青過來,站在門廊下朝她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