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澤沒想到她會做傻事,怔忪片刻,眼見盤口已經解開一半,敞開的對襟衣領隱隱約約透出裏麵半透明的褻衣,說不動情是假話。
嚐過男女之事的滋味,即便沒有感情牽絆,都能獲得本能的快感,何況眼前這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但一連幾天看到溫婉蓉都是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有絕望的眼神,丹澤心裏灼熱欲望和理智來回拉扯,他很強烈感受到那份死灰,也受過同樣的煎熬。
甚至有預感,這層關係捅破,也許明天再也見不到溫婉蓉,這輩子都見不到。
“別這樣。”丹澤回過神,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阻止溫婉蓉。
溫婉蓉愣了愣,看看他,又看看被拉住的手腕,倏爾淚水決堤。
丹澤趕在她哭出聲之前,一把抱住,緊緊摟懷裏:“你別犯傻,我不碰你,不然你以後會恨我。”
溫婉蓉聽他軟言細語,臉捂進肩頭,發出悶悶的哭聲,似乎極壓抑卻再也忍不住。
她顧不上會不會傷害對方,哭道:“丹澤,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傻的傻瓜!”
丹澤心裏自嘲,他何嚐不是天下最傻的傻瓜。
但麵對溫婉蓉的哀慟,他說不出一句抱怨,聽她哭,他也難受。
丹澤拍她的背,就像小時候母親拍他那樣,輕歎一聲:“別哭了,都會過去的。”
“我覺得我過不去!”溫婉蓉放肆哭,心頭的怨恨愛糾纏一起,卻隻能伏在另一個男人肩頭發泄。
她替自己感到悲哀:“我在外麵住好幾天,為什麼都不來找我?!還陪別的女人做衣服!”
丹澤皺皺眉,不知道如何安慰。
溫婉蓉滿心憤恨:“等我發現才來解釋,不會太晚嗎!為什麼每次都這樣!”
為什麼每次都這樣?
丹澤也很想問這個問題,他想問她,那個男人到底哪點好,值得她愛得死去活來。
又或者,問題本身就無解。
喜歡,或愛,或恨,或怨,全憑個人意誌。
沒有邏輯,沒有原由,更沒有為什麼。
然後她哭了近一個時辰,他陪了近一個時辰。
外麵天色已暗,溫婉蓉不動,丹澤也不去點油燈。
直到她的哭聲變成抽噎,他扶她坐下,自己坐在另一個凳子上,彎腰湊近道:“時辰不早了,我叫小二打盆熱水來,你洗洗臉,然後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溫婉蓉搖搖頭,哽咽道:“你去吃吧,我沒胃口。”
丹澤看她這樣子,不敢丟她一人,一邊幫她係盤扣,一邊說:“我去點兩個菜,叫小二送到房裏來,你多少吃點,早點歇息,今晚我陪你。”
溫婉蓉點點頭,又搖搖頭:“你陪我,晚上睡哪?”
丹澤笑笑:“我在椅子上湊合一晚,問題不大。”
“椅子上怎麼睡?你明天不用去大理寺,可以回府補覺嗎?”
他不想讓她擔心:“明天我去大理寺補覺。”
溫婉蓉一聽就知道他是安慰她,因為她從沒聽覃煬說去樞密院補覺:“你去了大理寺,哪裏有時間睡,算了,你回去吧,我睡醒了,明早自己回府。”
丹澤猜她也要回去,微乎其微歎氣:“你確定明天回去沒問題?”
溫婉蓉點點頭,說想回去看颯颯,她好幾天沒見到孩子,心裏放不下。
愛情再大,大不過血緣親情。
何況她不愛他。
丹澤說好:“明天我送你。”
“我不要你送。”溫婉蓉說這話並非客套,她太了解覃煬的性格,今天被他看見自己和丹澤一起,指不定明天他貓在半路偷襲。
覃煬說殺誰就殺誰,絕不手軟。
見丹澤不答應,她說得委婉:“覃煬脾氣不好,我不想他在路上惹事,但他肯定不會對我怎樣,畢竟我們有颯颯。”
她沒說,其實她還跟覃煬懷過一個,隻是未出世。
丹澤不是聽不出話裏話,他不在乎覃煬挑事,但不想溫婉蓉為難,猶豫片刻,答應她的要求:“我就把你送到府邸外的街口,你自己走回去。”
溫婉蓉說好。
丹澤見外麵天色完全暗下來,起身摸火褶子點油燈,火燃起的一瞬,照亮房間,透出溫暖的橘黃色。
他背對著溫婉蓉,清晰無比喚聲“阿蓉”。
溫婉蓉吸吸鼻子,問他什麼事。
丹澤沉默一下,說:“以後別做今天這種傻事,除非你想好,否則我不敢保證下次不碰你。”
溫婉蓉抿抿嘴,沒說話。
丹澤接著說,語氣強硬:“到時不管你願不願意,或其他下場,我都會帶你走。”
溫婉蓉愣了愣,隨即垂眸,說知道了。
丹澤沒再說話,點完燈就開門出去。
回來沒多久,小二送來飯菜。
兩人靜靜吃完,溫婉蓉洗漱完,自己爬上床,合衣躺下,直到睡著也沒跟丹澤說一句話。
以前她總把丹澤當小孩看,其實他比她虛五歲,個子也高她大半個頭,身材雖比覃煬的虎背熊腰瘦兩圈,但就今天他帶她在房頂上縱身一躍,她感受到他的力量。
可能平日被他長相蒙蔽,以為丹澤是個弱不禁風的花瓶。
其實不是。
還有他剛才強硬語氣,種種跡象表明,丹澤心裏那頭野獸也許早醒了。
隻是被漂亮外表掩蓋。
溫婉蓉恍然,大致明白覃煬為什麼如此厭惡丹澤。
在覃煬眼裏,丹澤是男人,是情敵,是侵犯領地的外來物種,必須趕走或殺之。
溫婉蓉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太衝動。
丹澤說不碰她,是不想以後她恨他。
這話沒錯,別說以後,就現在,當下,一切怨怒冷靜下來,溫婉蓉開始後悔。
心裏不停想,為什麼要解扣子,自己都在做什麼呀!
萬一丹澤沒阻止她,她躺他身邊,以後如何麵對覃家,麵對颯颯,麵對周遭的親戚朋友,以及見不得她好的人。
最後的最後,她想到覃煬,她想最沒法麵對就是他吧。
覃煬一定會氣瘋,不顧一切斬殺丹澤,至於自己,或許下不了手,但這輩子都活在憎恨和報複下。
她不想被他恨。
溫婉蓉悶悶歎氣。
隻要沒和離,他們還是夫妻,有什麼事關在家兩人吵,內部矛盾內部解決,不應該把他人攪進來,對丹澤也不公平。
想到這,她動了動身子,低聲說句“謝謝”。
謝謝丹澤及時阻止一場錯誤因果,讓她不至於在迷途上越行越遠。
丹澤一夜無話。
他覺得溫婉蓉太高估他的定力。
夜已深,丹澤窩在太師椅裏,夢裏溫婉蓉一身半透明褻衣的誘人模樣,撩撥他心弦,纖纖柔荑勾上他脖子,貼近刹那,他猛然驚醒。額角滲出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