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227章 人間蒸發(2 / 3)

溫婉蓉笑,說小孩子皮實,不用擔心,又把一頂帽子給英哥兒戴上。

英哥兒有新帽子,嘚瑟地搖頭晃腦,還問柳一一:“柳姨姨,英哥兒戴這個帽子好看嗎?”

柳一一連連點頭,說好看。

英哥兒一聽有人誇,更來勁,又跑出去,大聲喊:“乳娘,快點抱妹妹過來呀!別讓柳姨姨等!”

乳娘吭哧吭哧抱著颯颯過來,溫婉蓉也給她戴上小帽子。

颯颯對帽子不感興趣,對帽子上五顏六色琉璃珠子很感興趣,趁溫婉蓉和柳一一說話,就各種揪啊揪,終於不懈努力下,把最大那顆珠子揪掉,揪掉就算了,還攥在手裏,當著賓客的麵交到溫婉蓉手上,奶聲奶氣,甜美笑容說一句:“娘,給。”

氣得溫婉蓉要打手,被柳一一攔下來。

柳一一打心裏喜歡粉雕玉琢的颯颯,隻笑道:“沒事,沒事,有針線,我一會縫上去。”

這種女紅隨便找個丫鬟都能做,溫婉蓉自然不會麻煩她,一邊賠不是,一邊叫乳母把孩子抱走。

兩人又吃茶聊天,寒暄半晌,柳一一見外麵起風,決定不再多留,起身告辭,並一再感謝之前救命之恩。

溫婉蓉要她不必客氣,可心裏總覺得柳一一氣色不好,很畏寒,明明沒有那麼冷,卻比常人穿得厚實。

柳一一確實怕冷,自打從環城河撿回一條命,明顯感覺身體大不如以前,她似乎落下病根,什麼不怕就怕冷。

尤其現在三九寒天,柳一一絕非必要,絕不出門,出門一次恨不得把被子披上,加上小月子本該好好休養,她心情不好,沒在意,現在路走長一點就氣短。

她走一步歇三步,心思自己也是愛作,不老老實實在屋裏躺著,非要跑出來送歲禮,而後真的走不動了,就蹲在路牙子邊休息,百無聊賴盯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官家馬車。

柳一一想,要是不和丹澤鬧翻,也許自己現在也坐在丹府馬車,想去哪去哪。

偏偏有些事是魚和熊掌,沒法兼顧。

事後冷靜下來,柳一一也覺得自己性子太軸,這話是花媽媽評論她的,她以前不服,現在服氣了。

可世間沒有後悔藥,該發生的都發生了,想再多也沒用。

柳一一自怨自艾歎口氣,站起來拍拍鬥篷上的灰,轉身之際,一件寬大大氅搭在頭頂上,擋住視線。

她來不及反應,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一一,今天冬至,跟我回府好不好?”

柳一一感受大氅裏溫暖的體溫,倏爾鼻子一酸,卻在露出臉的一刻逼回眼淚,轉而笑臉看向對方,像老熟人一樣打招呼:“到冬至,大理寺該放假了吧,你忙一年總算清閑。”

嘴上是笑,眼底卻透出保持距離的防備。

丹澤不是沒看出來,扶著柳一一說:“你先跟我回府,我們回府說話。”

他以為柳一一會不從或者抵製,並沒有,柳一一出乎意料很聽話跟著他走。

丹澤生怕她跑了一樣,緊緊握住手,說:“一一,之前是我不好,你走的第二天我去找過你,但找不到,你現在到底住哪?”

柳一一沒正麵回答,隻笑笑:“都過去的事,大年節別提不開心的。”

倏爾話鋒一轉,扯沒營養的鬼話:“我聽聞冬至各官各路要休息十幾天,你打算怎麼過?不去賭坊摸兩把牌或者去粉巷找姑娘樂嗬嗎?前兩天我在街上碰到皓月,她說宋爺陪她過冬至,挺好。”

丹澤立刻說:“你願意,我們也可以一起過冬至。”

柳一一笑著搖搖頭,七份真三分假的婉拒:“我倒想找個人一起過冬至,估摸不成,繡坊東家老太太突然回燕都,擠壓的訂單從今兒開始做,掌櫃著急上火嘴巴都爛了,因為大家冬至都有事,我尋思是個機會,接了一半活計,按繡娘月錢標準,掌櫃許諾我冬至過完就轉正,就不用苦苦熬學徒了。”

丹澤皺皺眉,說:“多少月錢,我給你,繡坊不要去了。”

換以前柳一一肯定小鋼炮上線,說丹澤站在高處,拿著幾個臭錢打擊她的積極性,現在她依舊笑笑,拿自己開涮:“我這人膽子小,拿了別人錢心裏總欠得慌,天生勞碌命。”

聽起來是打哈哈的自嘲,丹澤知道柳一一已經把卸下的心防,又裏三層外三層,一層層建立起來。

他握緊她的手,下意識問:“一一,我們回不去了嗎?”

柳一一停了停腳步,繼續往前走,歎氣:“還回去幹嗎?”

頓了頓,又接著說:“丹澤,你以前也是吃這口飯的,知道我們是哪種人,即便在人後被罵得一文不值,無論多氣,轉臉到人前依舊笑臉相迎,其中滋味,隻有我們自己知道,不說不是不疼,是為了生計忍一口氣,我想你肯定忍夠這口氣,才決心成人上人吧。”

柳一一說著,轉頭看了丹澤一眼:“你太明白自己的優勢,也活得明白,所以忍受一切得到今天的地位,我柳一一打心底欽佩你。可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尊嚴,你可以說我腦子不好,我也承認我腦子沒你好使,但你不能輕賤我。”

“事後,我也後悔過,後悔自己沒自知之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打從一開始就是錯誤,所以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吃一塹總要長一智啊。”

後麵的話又變成調笑。

隻有丹澤聽出話裏的悲傷。

柳一一句句話刻他心間,句句話戳中隱藏在俊美皮囊下的野心,以及人前笑人後哭的感同身受。

丹澤想說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對。

他不說話,柳一一下意識以為他又不高興,急忙撇清:“我方才沒說你不好,就事論事而已。”

丹澤微微呼口白氣,悶聲說:“我知道。”

柳一一聽他口氣不像生氣,放鬆下來,接著說:“我猜是覃夫人跟你說了什麼,你半道來堵我吧?”

丹澤猶豫片刻,嗯一聲。

柳一一繼續撇清:“這事,我得說明,見覃夫人完全與你無關,一個是冬至,我按俗禮拜訪,二來我聽管家說,是她請的太醫院的禦醫救回我的命,我無以為報,做了兩頂小帽子給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