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石勒築壘於葛陂,課農造舟,將攻建業。琅邪王睿大驚,急集江南之眾於壽春,商議討勒。乃以紀瞻為揚威將軍,領兵五萬去討之。瞻既領兵欲行,會大雨,三個月不止。石勒軍中饑疫,軍士死者大半。聞江南兵至,集將士議之。刁膺進曰:“司馬睿據有長江之固,更且賢士歸為之用,民心附,兵糧足。今若與其戰,難以求勝。不若送款於睿,來掃平河朔以自贖。候其軍退,再徐圖之可也。”勒愀然長嘯。孔萇曰:“明公何思何慮?請以兵五萬委臣,分道夜攻壽春,據其城,食其粟,江南今年必能定也。”石勒笑曰:“是勇將之計也。”
顧謂張賓曰:“於君意何如?”賓進曰:“將軍攻陷京師,囚執天子,殺害王公,妻掠妃主,擢將軍之發,不足以數將軍之罪,奈何複還相臣俸乎?今天降霖雨於數百裏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軍之固,四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據之以營河北。河北既定,天下無處將軍之右者矣。宜使輜重從北道先發,將軍引大兵向壽春。輜重既遠,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勒攘臂鼓掌曰:“張君計是也。”於是黜膺,擢賓為右長史,號之曰“右侯”。次日,勒引兵退,遣石虎以兵五千向壽春。
卻說紀瞻聞石虎引兵來,會將士聽令曰:“石虎既引兵至,料胡人好掠而貪財,汝等各引兵埋伏於船內傍岸,上麵皆放糧草於上,裝作糧船,待其上船來搶,汝等盡力而拒之。吾於岸上埋伏以待按應,放炮為號,兩下夾攻。可以擒石虎也。”眾將各領眾去,準備船隻而行,瞻引軍上岸埋伏。次日午後,石虎兵至,見江邊一個個皆是運船,又見糧草在上,虎兵饑久,見糧如何不搶?眾各爭上運船搶糧,石虎不能禁止。須臾一聲炮響,江邊兩岸戰船俱進,岸上紀瞻軍殺至,水陸夾攻,虎兵措手不及,被紀瞻殺死一半,大敗而逃,趕上石勒前軍。勒見虎敗,即回兵結陣以待之。紀瞻追至,見石勒大眾在彼,不敢交戰,隻令眾軍安營以待之。
卻說王得、馬魴說刺史張軌曰:“今晉室破敗,琅邪王司馬睿為盟主,檄天下之兵,共討石勒、劉曜,明公安可坐視,從其自定?依某之見,宜命將出師,翼戴帝室,即遣使馳檄關中,共尊輔秦王。且言先遣前鋒宋配率步騎二萬徑趨長安,諸軍絡繹繼發,乘茲集兵,上可不失封侯之位,下可以保涼州。”
軌從之,馳檄關中,發兵二萬人來長安,會眾討曜。
卻說漢王聰以魚蟹不足供給宮廷,乃斬其左都水使者。又作溫明、微光二殿未成,以將作大匠望都公靳陵。觀魚於汾水,昏夜不歸。王彰入諫曰:“今愚民歸漢之誌未專,思晉之心猶盛。劉琨咫尺,刺客縱橫,帝王輕出,一夫之敵耳。”聰大怒,命將王彰斬之。時彰之女為夫人,旁叩頭乞哀,始乃囚之。皇太後張氏聞知,以聰刑罰過當,三日不食。太弟劉乂、大單於粲輿櫬切諫。聰怒曰:“吾豈桀、紂,而汝輩生來哭人耶?”
太保劉殷等百餘人,皆免冠涕泣而諫,聰慨然曰:“朕昨大醉,非其本心,若非公等言之,朕不聞過。”各賜帛百匹,使侍中持節赦王彰,進封為定襄公,於是群臣謝恩而起。
卻說雍州刺史賈疋以大眾來攻長安城,劉曜聞知大驚,急聚眾將商議。曜曰:“賈疋、索綝聚各處軍馬直抵城下,眾將有何妙策?”王直挺身言曰:“大王勿慮。吾見賈疋之兵眾多,諸卒如草芥耳。小將提狼虎之師,定斬其首,懸於軍門,直之願也。”曜大喜曰:“吾有王君,高枕無憂矣。”言未絕,王直後一人高聲而出曰:“割雞焉用牛刀!不必將軍有勞虎威,吾觀斬晉諸兵之首,如探囊取物耳。”曜視之,其人身長九尺,麵如血盆,虎體狼腰,豹頭猿臂,關西人也,姓華名權,是帳前一員驍將。晞聽其言大喜,加為驍騎校尉,撥馬步軍五萬,一同李軫、趙本,連夜飛奔出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