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回 諸軍討蘇逸誅之(1 / 2)

二月,陶侃、溫嶠、庾亮、郗鑒等諸軍攻石頭,連三日不下。建威長史滕含募健卒五千,在城中東擊蘇逸。與任讓交戰,任讓大敗,其兵自潰。合兵獲逸及韓晃斬之,大開城門,引諸軍入城。含引將士,入保後紀、公卿百官,令部將曹據抱成帝,奔溫嶠船,使請侃、亮、鑒等以兵衛之。

成帝既登嶠舟,侃、亮諸大臣,頓首號泣,請罪曰:“臣等不能早發義兵,使陛下為賊所困!”帝泣曰:“若非卿等盡忠,朕安得複有此今日!”言訖,君臣皆喜。時滕含執任讓及西陽王羕至,帝命殺之。陶侃與任讓有舊,為請其不死。成帝曰:“是殺吾侍中右衛劉、鍾者,不可以赦之!”於是乃殺之。

司徒王導等請成帝入城,百官隨王導,既接帝入城,令取故節。陶侃笑曰:“蘇武似不如此!”導有愧色,心甚不悅。

即日,成帝與百官還建康。是時,宮闕被峻燒為灰燼,帝以建平園為宮。當溫嶠謂群臣曰:“今宮闕被峻賊燒為灰燼,若將營造,民皆貧乏,庫無餘積,國以不足,吾欲奉鑾駕西遷都於豫章,公等以為何如?”三吳之豪,皆請都於會稽。司徒王導出曰:“夫建康,古之金陵,舊為帝裏,孫仲謀、劉玄德皆言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豐儉移都;苟務本節用,何憂凋敝?若農事不修,則樂士為墟矣!且北寇遊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竄於蠻越,失民之望,俱非良計。今宜鎮之以靜,則群情自安。”群臣皆曰:“司徒見者是也!”由是不複徙都,而以褚翼為丹陽尹,翼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三月,成帝宴會群臣,論乎蘇峻之功。以陶侃為太尉,郗鑒為司空,溫嶠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庾亮為豫州刺史。

侃、鑒、嶠以下,封拜有差。諡卞壺曰:“忠貞”,其二子昣、盱及劉超、桓彝、鍾雅、羊曼、陶瞻、俞縱,皆加贈諡。又以滕含為襄陽太守。路永、匡術、賈寧皆峻黨,先歸朝廷,司徒王導擬欲官永,嶠曰:“不可!永等首為亂階,晚雖悔悟,未足贖罪。得全首領,為幸多矣!”於是乃止。

侃以江陵偏僻,移鎮巴陵,朝廷從之。

時,溫嶠欲還江陵,群臣朝議,留嶠輔政。嶠以王導乃先帝所任,固辭之,又以京邑荒殘,留資蓄,具器用,而後還藩。

庾亮頓首謝罪,欲闔門投竄山海,成帝以手詔諭之曰:“此社稷之難,非舅氏之責也。”因是亮入內奏曰:“前臣誤及國難,今幸複平而不罪臣,臣願鎮武昌,撫其士民,積草屯糧,以伺北鄙,當前驅效死,以報今日。”成帝從之。於是亮領豫州刺史,出鎮武昌。亮出朝,陶侃謂曰:“公與侃戮力破賊,同起共功,何故辭之?夫賞罰黜陟,國之大信,公何獨怪隱然?”亮曰:“此功乃元帥指揮,武臣效命,亮何功之有?因然獨出一方耳。”

庾亮出鎮武昌,拜殷浩為參軍。

史說殷浩,字深源,陳郡之長平人也。浩識度清遠,善於談論。人或問曰:“將蒞官而夢棺屍,將得財而夢糞土,何也?”浩曰:“官本是臭腐,故將蒞官而夢屍;錢本糞土,故將得財而夢穢。”時人以為名言。年四十,府辟皆不就,屏居墓所十餘年,時人擬之管、葛。長山令王蒙、江夏相謝尚,猶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之事,因相與省之,知浩有確然之誌。

既反,相謂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於是亮知其名,召至。當浩見亮所乘的驢馬,浩告亮曰:“使君所乘之馬,乃的盧也,不利於主,可賣之耳!”亮曰:“曷有己之不安,而移之於人,大不義也!吾不為耳!”浩慚退之,而不出。

時亮染病,聞戴洋善風角卜候,乃使人召至而問曰:“吾初鎮武昌,聞卿善於風角,敬召卿至,以卜吉凶,切莫隱謎,幸直言之!”洋曰:“武昌地方,有山無林,政可圖始,不可居終。山作八字,數不及九。昔吳用壬寅來上,創立宮城,至己酉,還下秣陵。陶公亦涉八年。土地盛衰有數,人心去就有期,不可移也。公宜更擇善處,武昌不可久居。”亮曰:“卿言甚是有理,吾今病作,代吾卜之。”洋觀風訖,便曰:“昔蘇峻亂時,公於白石祠中祈福,許賽其牛,願至今未酬,故為其鬼所考,宜速還之。”亮曰:“卿是神仙也,此願果有,未去酬之。”言訖,使人以牛酒向去石祠解願。解後,亮病果瘥,敬重於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