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看說母女,見夫人是個慈善模樣,寶林也是個國色,卻與他妹子不同,嬌羞體態,淺淡梳妝,正是明月梨花,一身縞素,看他豔如桃李,卻凜若冰霜,一種英明爽辣的光景,令人可愛可畏。就是這兩個侍兒,也是千中挑一的,竟愛得目本轉睛的賞鑒。文卿是不必說,更上了山陰道了。許夫人見寶珠總不開口,就笑道:"太太同大小姐請坐,待妹子細細奉申。"大家入坐,許夫人就委委婉婉將情節說了一遍。夫人驚得麵如土色,不覺兩淚交流。許夫人道:"太太不必驚疑,我們一團美意,斷然不敢傳揚。不過,因二小姐人也大了,將來總有個葉落歸根。小兒也沒有訂親,他們同年,平時最好。所以不揣冒昧,想要高攀,隻得扯了謊,請太太、小姐到舍下麵訂下來,做個親戚來往,求太太、小姐賞個臉麵。"說罷,福了兩福。鬆夫人竟口答不來,寶林沉吟一會,隻得說道:"伯母倒肯賞臉,我們沒有個不識抬舉的。但先君去世得早,兩個舍弟年紀太輕,不得已將我這個妹妹妝出來支持家務。如今既被尊府識破,實在慚愧的了不得。但既然在尊府手裏,不允親?料想出不去。然而有句話要先講明了,總得多告幾年假,要早娶,是萬萬不能的!"許夫人聽他這幾句爽快鋒利的話,又驚又愛,大笑道:"小姐的話,教我們如何當得起?既然這麼說,我們無不遵命,就一言為定的了!"寶林道:"那有什麼反悔呢?
隻求伯母多寬些限,凡事謹慎些。"鬆夫人道:"我這孩子,今年才十六歲,再遲了三、五年,也不要緊。"許夫人道:"是了,就等兩位少爺得了官,再娶罷!"寶林道:"伯母作主,不問年伯了?"許夫人道:"可以不消。這種好孩子,誰還不滿意嗎?就求一件物為信。"寶林冷笑道:"伯母不放心麼?
那不難!"走過來,將寶珠手上一隻金釧除下來,望許夫人手裏一遞。許夫人大喜,也將金鐲子送與寶林,各人收好。許夫人對他母女拜了幾拜,又著文卿過來,叩見嶽母。話已說定,許夫人就留他母女三人寬坐便飯。鬆夫人不好推卻,寶珠立意要走,許夫人苦留不住。寶林道:"我這妹子有些孩子氣,從來逆不得的。伯母倒不必勉強他。"許夫人一笑,放他走了,文卿直送出來,寶珠頭也不回,匆匆上車而去。夫人不放心,吩咐紫雲趕了回去,換金子來伺候。許夫人請他母女坐下,吩咐喜紅換了一道茶,擺了十六盤精致細點,許夫人陪著。坐了一會,鬆夫人道:"家門不幸,太太不要笑話!"許夫人道:"如今是一家人了,還說套話嗎?這種出色的小姐,古往今來,能有幾個?隻怕除黃崇嘏就要算他。我還怕黃崇嘏沒有他這樣模樣兒呢!連我們麵上也有光輝。妹子有三個小女,第二個是叫銀屏,是妹子生物,我們鍾愛的了不得,就以為好了,比起兩位令愛來,真趕不上腳跟上泥呢!鬆夫人道:"太太過謙了!"許夫人道:"有句話要同太太商量定了,我們就外邊坐罷。"鬆夫人道:"請教。"許夫人喜孜孜道:"這位二小姐,我心愛得什麼似的,要他常到我麵前來走走,就先做我個幹兒,我家銀屏就把太太做幹女兒,彼此做個幹親,先熱鬧起來不好嗎?太太以為如何?"鬆夫人造:"太太的意思好極了!就這麼說。"許夫人讓他母女們出來,笑道:"這事不必提起了。"大家到堂前讓坐,又請出三位小姐來見劄。許夫人指道:"這個大小女,叫做金鈴,就是太太的內侄媳婦了。"鬆夫人道:"好幾位小姐!"許夫人又教銀屏拜了幹娘。鬆寶林早吩咐家人飛馬回去,取了八色厚禮來,都是珠寶綢緞。鬆夫人道:"些須微物,小姐留著賞人罷!"許夫人、銀屏起身來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