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未過門刑於施雅化 作主試巾幗掌文衡(1 / 2)

話說寶珠回後,踱進夫人房中,恰好寶林也在房內,寶珠道:"有件奇事,英老頭兒今日來說他女兒,一定要進來伺候,在家尋死覓活的。老兒無法,求求我,豈不是件笑話?"夫人道:"那個英老頭?"寶珠道:"就是劉三家搶親的那個人,用美人計害我的。"寶林道:"他是愛你標致了,你當日賺他,一定允過他的。"寶珠臉一紅,道:"那個何能作準呢?"寶林道:"他就當真了。你如何處置呢?"寶珠道:"我何必教他進來誤他一世?"寶林道:"那也不然。但此刻尋了死,你也對不住他。他在大理寺裏,很替你出過力,而且是你親口許他的,也不可失信。教他進來,我自有處置,日後總有個受主罷了。"寶珠低頭不語。夫人道:"姐姐的話,一點不差。"次日,英老兒來候信,寶珠同他說定,今晚悄悄來接,不可聲張,老頭叩謝而去。到晚,寶珠吩咐總管,派人套車去接了回來,他母親要送,由後門入內,叩見夫人、小姐,母女們哭了一場,別去自往保定不題。紫雲、綠雲領了寶玉進房,教了他許多的規矩。少刻寶珠回房,到鏡台改換女妝,把個寶玉都嚇呆了。寶珠笑道:"你還愛我不愛?枉辜負你的心了!不然,還送你回去。"寶玉道:"大人說什麼話?奴才受大人厚恩,提出火炕,粉身難報!今日既進來,沒個再出去的理,就請隨著紫姐姐服恃大人。"寶珠道:"你既願意,就住下罷了。但你的名字,同我們倒象姊妹,恐怕姐姐講話,我替你改做紅玉罷。"紫雲教他道謝。從此紅玉在府裏,各事倒也體心。

此刻正當夏令,天氣甚暖,寶珠起身也早,家人報李公到來,寶珠忙到夫人房中,見了舅舅,談了幾句。寶林也進來相見。李公道:"我們幾家孩子,都要下場,日期也近了,但試差沒有定準的,我們如點了主考,就誤了孩子功名。我昨日同許月庵商議,想著孩子回去。下場已定了日期,坐輪船動身,又穩又快。筠兒、蕃兒,不如也同去罷。"寶林道:"舅舅說話不錯,我也這麼想。"寶珠道:"二哥那天去?知會一聲兒就是了。"夫人道:"兩個小孩子,太遠的何能去呢?"寶林道:"不妨,著鬆勇的父親跟去就放心了。"李公又坐了好一會才去。

連日格外天熱,寶珠因衣衫單薄,甚不便當,而且他身上淌汗,撲鼻芬芳,怕人有疑惑要取笑他,非公事從不出門,就在家料理兩個小公子起身鄉試。有多少親友送行預賀,一同就請寶珠,也有領情的,也有辭謝的。那天李府請酒,萬不能回,席上會見許文卿,寶珠羞慚滿麵,口都不敢多開,就如見了上司一般,不知不覺的心裏怕他。文卿待他亦甚倨傲,有些裝模做樣。墨卿頗為疑心,也不好多間。也有些同年,如桂、潘等人,是同寶珠取笑慣的,文卿神色之間,甚是不樂,有時還教訓寶珠幾句。寶珠總是低著頭,臉紅紅的,不敢回話。次日就是潘、桂諸同年公請,寶珠意欲不去,又卻不過人家的情麵,隻好赴約。就在姑蘇會館,寶珠領著兩個兄弟,到午刻才來。

客已到齊,叫了許多相公,唱一出獨占鼇頭,放過了賞,大家入席,就有相公來陪酒。桂榮將一個頂紅的小旦叫翠寶,是春台班的,推在寶珠懷裏,笑道:"你們正好配個對兒。"寶珠一手推住,回頭把文卿一望,見他滿麵秋霜,一團殺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心裏有些怕,臉上就羞紅了,趕忙把翠寶推開。當不起桂榮一定不依,翠寶又撒嬌撒癡的倚在懷裏,不肯起身。寶珠無奈,隻好由他,常抬起頭來看看文卿氣色。

無如翠寶不識時務,纏個不清,文卿氣得什麼似的,推腹痛起身出席,到後邊一間玻璃房內,躺下就燒煙。著人來請寶珠說話,請過兩次。寶珠怕他,不敢去,文卿親自來喚,寶珠何敢有違?隻得隨他入內。文卿怒不可遏,坐下來道:"好好替我跪下!"寶珠那裏睬他,一手扶著椅子,站立不動。文卿道:"你忘了本來麵目了?你把個男人摟在懷裏,太不顧體麵!依我的性兒,就要打你幾下,才出氣呢!我是留你麵子的,你不開口就算了嗎?我著人情你兩次,還不肯來,你太象意了!"罵得寶珠粉麵通紅,不敢回答。文卿道:"什麼不言語,還候打呢!"寶珠羞澀澀的道:"桂兄他們推把我的,教我也無法。"文卿大怒,站起身指定寶珠:"放屁!你可認得自己了,我明日去告訴你母親、姐姐,看你可過得去?"寶珠嚇得倒退兩步,又羞又怕,不免流下淚來。文卿道:"哭就怕你嗎?你到底怎樣說!"寶珠仍是低頭不語。文卿將桌案一拍,道:"你說不說?"寶珠嚇了一跳,道:"我的祖太爺!你教我說什麼?

人家聽見,成何體統?你也給我留點臉。"文卿道:"不怕人聽見,不是這樣兒待你了。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同人相好!"寶珠低低道:"什麼話!我就回去,好不好?"文卿道:"使得,替我就走"。寶珠拭淚轉身,文卿道:"慢著。你不走,那可別怪我!"寶珠隻得點點頭,出來上席,又在家人耳邊吩咐幾句。那個翠寶又來伺候,可憐寶珠那裏還敢理他!少刻,家人來回:"衙門裏請少爺有事。"眾人還不肯放,寶珠立意要走,眾人出來送上車去。寶珠進房,就把此事說與紫雲知道,紫雲笑道:"好醋勁兒!也怪不得他,他還沒有受用,倒被人占去頭水,自然作忙。"寶珠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