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些,停回看我算帳呢!"寶珠忙又陪笑道:"好哥哥,是我不是,你難道不看一點情分?"說著,扯過文卿手道:"畫工筆罷,你去指點我。"文卿大怒道:"我看不慣這種賤相,好不尊重的東西!"說罷,手一摔,寶珠這對窄窄金蓮,如何站得穩?蹌了多遠,幸虧紫雲、紅玉兩個扶定。寶珠靠在桌邊,雙淚交流,一言不發。文卿已走出房,寶珠不免痛哭起來,紫雲等勸了好一會才住,就躺在床上納悶,連飲食都不吃。
到晚文卿進來,閉上房門,發起狠來,將寶珠叫了站在麵前道:"我有句話問你,你這個紫雲也該教訓教訓。"寶珠低著頭,不敢回答。文卿道:"他專會搬弄是非,你可知道?"寶珠詫異,隻得說道:"那裏來的話,他從來不是這個人。"文卿厲聲道:"我難道冤他嗎?"寶珠嚇得倒退幾步。文卿大呼紫雲,紫雲答應,戰兢兢站了過來。文卿罵道:"好大膽的奴才,你敢在太太麵前挑唆!我昨日怎麼得罪你小姐了?你這奴才,信口去胡說,我難道怕你主仆兩個狼狽為奸嗎?"紫雲答道:"姑老爺別生氣,聽婢子告訴太太怎麼曉得的,叫了婢子去問,我原隱瞞不敢說,當不起太太再三追問,不容婢子不說,這是太太追問,並非我敢去多言。總要求姑老爺原諒,實在不能怪婢子。"文卿道:"胡說!既是你說的,就是搬弄是非。你隻好在你鬆府裏這個樣兒,我姓許的家是不行的,你少要糊塗,那大架子使不去!況且昨晚事,今早太太怎麼就知道呢?不是你,說是誰?"紫雲道:"姑老爺真冤枉死了,你隻管去問太太,如果一開頭是我講的,聽憑姑老爺處置。"文卿道:"不知分量的奴才,還同你對是非麼?你倒認不得自己了,還當你是從前的身分嗎?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利害呢,要叫你們死,一個也不得活!"又冷笑道:"竟忘卻自己是個女人了,你們這些奴才,不打是不怕的!"取過一支界尺,對寶珠道:"替我給實打。"寶珠聽他罵的話,句句關著自己,十分難受,又不敢辨白,又不敢走開,低著頭,蹙著眉,一旁侍立。見文卿教他動手打紫雲,隻是不開口。文卿道:"你敢抗他嗎!不要連你沒意思。"寶珠道:"要打你盡管打,一定要我麼?難道你打他不得?"文卿道:"我還分什麼彼此不成?我要打還怕誰麼?誰還敢阻擋呢?今日我偏不打,定要你打呢!"寶珠埋怨紫雲道:"我的姑太太,我教你各事不必多嘴,如今連我都帶累了,你還當在家那日子各事由你麼?"紫雲見這光景,著實動氣,冷笑道:"從來說家奴犯法,罪歸家主,自然累你老人家受氣。但這話本是太太問我才說的,小姐也知道,如今何必教小姐為難呢?姑老爺教打,你就打,有什麼要緊!"寶珠道:"我幾時打過你來?你我相處十多年,連罵也不曾罵一句。"紫雲道:"這也說不得了,素患難行乎患難,小姐尚且如此,況我們當丫頭的還在話下嗎?"文卿大怒,站起身,將紫雲拳打腳踢。紫雲咬了牙,一點眼淚都沒有,也不求饒,聽他亂打亂罵,倒把個寶珠嚇得膽顫心驚,心裏舍不得,又不敢上前勸解。再看看文卿行凶模樣,好不怕人。文卿打了幾下,坐下來,竟將寶珠痛斥一番。寶珠一句不敢開言,低著頭,隻是偷泣,倒是紫雲不顧利害,還代辨了幾句,直鬧到三更才睡。
寶珠隻得忍氣上床,文卿還是刺刺不休,寶珠一味的承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