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車站後,趕到醫院,父親沒有清醒過來,曾在醫院。她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十惡不赫的罪犯,更忍不住直接將我拉出病房,拖到走廊。
“你還有臉來?你讓銀雪把爸害得還不夠嗎?”大姐臉若冰霜,聲音從未有過的嫌惡。
“大姐,你講點道理好嗎?喂爸吃粥,我們是無心的,我跟你一樣難過!他不僅是你爸,也是我爸!”他試圖跟大姐說道理。
“我不講道理?嘿嘿!你倒是很會顛倒黑白,隻不過是提到她的名字,爸就住院了,她來看了一回,爸就再也不能、不能出院了,這第二回,從昨晚,你們離開後,直到現在都還沒清醒過來。你說!不是因為她,爸能這樣嗎?”曾瑩的眼淚撲嗍嗍的流下來,悲憤至極的指控。他閉上眼,知道大姐短時間是不可能想通的了。
舒潔也趕到了醫院,小玉也從第五醫院趕了過來,他們對曾嶸也是滿麵憤怒,小玉是欲言又止,母親卻是第一回朝他發火。
“啊嶸,你以前做什麼,我都可以不管不問,隨你高興。連你的終身大事也不逼你,可是,你怎麼能找了這麼個害人精呢?太不懂事了。”
“媽!”他無言以對,知道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有用,唯有沉默。
“你們是曾海潮的家屬吧?請到辦公室!”四十多歲的主治醫生走過來,他的臉色凝重,讓他們的心也仿佛七上八下的打鼓。
“病人已病入膏肓,已進入病危狀態,就是這幾天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醫生冷靜的話剛說完“咚”的一聲就有人暈倒了。
“大姐,大姐!”小玉扶起暈倒的大姐,按她的人中,促使她清醒過來。她臉色蒼白若紙,痛苦是那麼清晰的寫在臉上。曾嶸也心如刀絞,卻努力克製自己的悲傷。
“醫生,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蒙天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們已經無能為力。能拖這麼多年已是奇跡。”鄭醫生,一直都是曾海潮的主治醫生,也是他們花了重金請的兼職家庭醫師。此刻,他卻隻能搖頭。
“那他還會清醒過來嗎?”蒙天瑞關心的問。
“除非用強心針,令他能夠清醒一段時間交待後事。”
他和小玉都請了假,連同大姐、媽一起守在了醫院。大姐是最悲傷的,好強的她從未曾像如今這樣容易流淚。當年他跟父親同時出事,她也是鎮定自若,並以堅強的笑容給他們打氣,此刻卻跟他一樣難以自控的悲哀、一樣天塌地陷的傷心欲絕,他們的天地都是一片混沌,隻有蒙天瑞在處理所有瑣事。
清醒過來的曾海潮,要求單獨見了舒潔。舒潔出來後淚流滿麵,卻又好像不僅僅是悲哀那麼簡單,曾海潮又陷進了昏迷。
曾海潮第二次,見了蒙天瑞。姐夫的表情很複雜,他竟看不懂,說不出是什麼表情,應該皆而有之吧,難過、悲傷、疑慮、擔心、害怕竟還有一絲不甘與高興,全都糾結在他出病房的那一刻。
這一次,曾海潮竟昏迷了三天,他以為再也見不到清醒的父親了。擦試著他瘦骨嶙峋的身子,撫摸那皺紋纏繞的臉龐,還是忍不住心酸,淚成串的滴落。
“爸,你真的不再看我一眼了嗎?我是你唯一的兒子啊,你一直放心不下的不成器的兒子啊!隻要你能醒來,能夠好起來,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做,哪怕是去做我討厭的生意人。”
“你總算還知道自己不成器,你要是早些肯聽爸的話,何至於到現在的地步?你要是肯去打理生意,公司、工廠就還會一直姓曾,爸即使不在了,也能瞑目。可你……”曾瑩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他。
“大姐,我知道錯了。”曾嶸撫平父親緊皺的眉頭,爸,我真的令你死不瞑目?放心不下嗎?
“啊嶸!別怪姐迷信,我是怕呀,怕失去爸,怕失去你!我不能冒哪怕是一絲的危險,就算是胡說是荒唐,我也寧可信其有。”大姐過來靠住他的肩頭,痛哭失聲。他心裏是無比清楚的,大姐對自己是極為愛護的,甚至並不比對淡飛少,他們的年齡差距,讓大姐和他產生了一種似姐弟又似母子的情感。
“大姐,我清楚,你是為我好的。別哭了,說不準爸會被我們吵醒。”曾嶸輕怕她的背,並用手帕擦去她的淚水,那紅腫的眼睛,似乎將這一生的淚都在這幾天流盡了。
“嗯,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守著他。”大姐和他肩並肩坐到床邊的沙發上,吳叔的工作已由他接手,最後幾天他要親自照顧父親了。吳叔竟在這時提出了辭職,他雖覺得奇怪,還是允了。隻是想不透他為什麼要這樣,這十年,他跟爸朝夕相處,早已發展出朋友般的情誼,最後一程,他卻選擇了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