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 學會用幸福造句 我收到的最大的一筆稿費
16歲,我要去東北平原上一個偏遠的小鎮讀高中。臨行前,我把自己最大的財產——三本小說,塞進了簡單的行囊,開始了艱難的求學之路。
那時,我的家境極為清貧,我囊中羞澀得常常連飯都吃不飽,自然不敢奢望有零錢買書了。喜歡看文學作品的我,隻得向周圍同學借閱。記得第一次花了三個晚上如癡如醉地讀完那三卷本的《紅樓夢》,在那久久揮之不去的激動中,我暗暗發誓——今後一定要當一名作家,寫出感動自己也感動別人的作品。
剛讀了有限的一點兒作品,我便按捺不住地開始了小說創作。那時,我還沒掌握小說的特點,寫作技巧也幾乎等於零,完全是靠著熱情和勤奮來支撐的。
一篇小說寫好了,我就讀給周圍的同學們聽,聽了幾個同學的誇獎,我便欣然地把稿子謄寫清楚,給雜誌社郵去。因為那時年輕氣盛,加之閱讀視野有限,我投稿的對象幾乎全是名刊,像《收獲》、《人民文學》、《青年文學》這樣寫作高手雲集的國內一流名刊,我都一次次地寄過幼稚的習作。
很自然地,我那一次次滿懷希望的投稿,換回來的卻是一次次的泥牛入海,音信杳無。一顆熱血沸騰的心,被潑了一瓢瓢的涼水,我不由地心生疑慮,有些動搖地暗自追問自己——是不是我太笨了,天生就不是當作家的料?
就在我氣餒地不知手足無措時,一封印有“《三月》文學雜誌社”字樣的信飛到了我的手中。我激動地拆開信封,拿出那統一打印的回複作者的短信。信的大意是——我寄去的稿子收到了,感謝我的投稿,感覺我有一定的寫作基礎,若能繼續勤奮練筆,相信我會寫出得以發表的好作品。
那信封背麵還印著“編輯部人手少、來稿量大,請作者自留底稿,恕不一一退稿。”的提示。稿子雖然沒有發表,但當時能收到那樣一封退稿信,我也很滿足了,更何況那裏麵還有些許鼓勵的話呢。
就是那寥寥的數語,讓我的心頭又燃起了成功的希望。我又認真地寫了幾篇小說,陸續地寄給了遠在雲南的《三月》雜誌社。
臨近高二分文理科班時,我又接到了《三月》雜誌社寄來的一封信,一位叫郭瑩的編輯在信中告訴我,她已經向主編推薦了我的一篇千字小說,有可能發表,但他們的刊物是雙月刊,需要等較長一段時間。
隻要能發表,等多長時間我都願意啊。我把郭瑩編輯的這封來信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多遍。一想到自己寫的東西將真的要變成鉛字了,心頭就湧起一股無法形容的興奮。在老師和同學們驚訝不解中,數理化一向很優秀的我,毅然地選擇了文科,繼續圓我的作家夢。
高考前兩個月的一天,我欣喜地收到了郭瑩寄來的50元的稿費,在彙款單的附言中,她告訴我——我的小說已在兩個月前轉發在另一家雜誌上了。在同學們讚歎和羨慕的目光簇擁中,撫摸著生平接到的第一張稿費單,我激動得簡直是“漫卷詩書喜欲狂了”了。
刊有我文章的雜誌卻遲遲沒有寄來,我幾次寫信給郭瑩編輯,她說已告訴那家雜誌社給我寄樣刊了,讓我再耐心等等。
我的大學生活已過去一學期了,我已陸續收到了四份登載我作品的樣刊,卻仍沒收到發表我處女作的樣刊。就在我隨著視野的不斷擴大,已開始平靜、從容地對待文學創作時,我收到了郭瑩編輯寄來的一封來信。她告訴我——通過閱讀我連續不斷的投稿,她感覺我是一個很有潛力、又非常需要給予鼓勵的文學青年,她怕我經受不住失敗的挫折中途放棄了寫作,便謊稱向有關雜誌推薦了我的作品。得知我生活艱難,她便從自己的微薄工資裏拿出50元錢,以稿費的名義寄給我,既在生活上幫一幫我,又讓我堅定在寫作上取得成功的自信。
信中,她還認真地點評了我已發表的幾篇作品,肯定了一些成功之處,還指出了其中明顯的不足。字裏行間,流露出殷殷的關切。
捧讀這封特別的來信,我的眼角一陣灼熱。遙望遠方,我不禁喃喃自語——恩師啊,您的教誨和幫助,學生將一生刻骨銘心。
後來,我把高中時所寫的那些簡單而幼稚的習作全都封存起來。像郭瑩老師在信中所說的那樣——我已經逐步成熟起來了,已經能夠對那些最初的創作足跡,做出客觀的評價。接下來,應該是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爭取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