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鏡南在不見天日的囚籠裏,緊握雙拳。
在王朝軍隊裏奮鬥了六七年,最後來送他的居然隻有相識數月的女孩。
對美麗的素箏公主,他是出於真心的喜歡,卻從未料到她如暴風驟雨一般地愛上自己。
“阿箏,我終將傷害你的,所以我才躲著你。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樣對你。父親,阿南沒用,阿南永遠做不到你當年的成就了,也永遠洗刷不了你的冤屈。因為,阿南要去的東荒地,是一個沒有希望的地方。”
一連幾日,雲鏡南都在囚車裏渡過,隻有在軍士遞飯時才能見到一方天空。一路靜靜傾聽著王朝山河森穀中的鳥啼猿聲。
“我是被拋棄了嗎?所有人都拋棄了我!可是,這又有什麼區別?我從小就失去了父母親人。”從一個年輕有為的黑龍騎將,一夜之間墜落到囚犯的地位,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
他突然豁然開朗:“出生時,我是一個人和一個世界,現在,情況依舊不變。”他突然覺得前幾天自己的所思所想很無聊,頹廢得如同遺言。
“讓一切都重頭來過吧!”想到這裏,雲鏡南重新振作起來,隔著頭頂的鐵欄,對車外呼道:“有人聊天嗎?”
沒有人回答,隻有馬蹄聲和鐵甲碰撞的聲音。
“有人聊天嗎?”
一個軍士策馬靠近囚車,恭敬地道:“雲大人,這裏隻有我被準許與您交談三句,所以不可能有人和您聊天。”
“你叫什麼名字?”雲鏡南問道。
“恕我不能相告,這已是第二句了,雲大人。”那個軍士很刻板。
……
“那就唱歌吧!唱歌總不犯軍令……這句你不用回答我。”
其後的幾天,日子好過了些。很多王朝土地上的山民樵夫,都看見了一支奇怪的押送隊伍——鐵籠中的犯人和押送軍士,一齊唱著歡樂的歌。
雲鏡南吃了就睡,醒了就唱,不知過了多少天,囚車進入了城市。
喧鬧聲將雲鏡南從昏睡中吵醒,他終於向領隊軍士問出了第三句話:“到東荒地了?”
“到目的地了,雲大人。”隊長的語氣仍是恭敬有加。
“這裏居然有人,有這麼多的人。我聽到女人的聲音了!有女人的土地,怎麼會沒有希望呢?”最後那句是雲鏡南的名言,他自己曾炫耀說,如果沒有深厚的生物學、化學、社會倫理學和哲學基礎,不可能總結出這樣精辟的格言。
於是,熙熙攘攘的城市中心,過往行人對一輛囚車側目而視,紛紛遠避。裏麵有一個瘋子在嘶聲裂肺地不停大叫:“我愛你,東荒地!”
囚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雲鏡南剛探出頭來,就被罩上一個黑頭罩,領進一個院子。
“大人,人已送到。”那個軍士的聲音。
“好,辛苦你們了,你們都下去換衣服吧!”這聲音有些熟悉。
“你們,都給我退出去,把門帶上,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進來!”那個聲音又下令道。雲鏡南快猜出這人是誰了。
接著是囚車撤走的轆轆聲。
雲鏡南判斷出院子裏隻有兩個人的呼息,他的銬鏈已被解開,對麵這個人離得不遠。
“阿思?”雲鏡南很不自信地問了一聲。
黑頭罩被掀開,眼前白光一片。
“阿南!”如天堂一般的白光中,一副有力的臂膀抱住雲鏡南。
雲鏡南的眼淚立時湧了出來,同樣有力地抱住對方:“阿思!”其中的感動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段日子來的孤獨和委屈終於一掃而空。
雲鏡南的視力終於適應過來,與古思分開站定。眼前的好友身著銀龍騎將戰甲,神采飛揚,與上次所見不同的是,古思的臉被邊城的風沙吹得更加黝黑,愈顯孔武。這個與雲鏡南和鐵西寧一樣英俊的青年將領,眉宇中更多一股沉穩勁和書卷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到了固邦城了?”雲鏡南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確定不是做夢。
“說來話長,你先進來吧!”古思帶頭進了廳堂。
“嘻嘻,阿思,你過得可真不錯啊!”雲鏡南一眼就看到廳中的一個座鍾,上麵是一個裸女擎燈座的造型,這是蘭頓帝國才有的手藝。
押送雲鏡南的軍士已換了服製,從內堂走了出來,一共八人。
“古大人,我們隻能呆一晚,明早便要回王城。”那是隊長的聲音。
“各位大人辛苦了!”古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