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宣跟米梅說了他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從市民特征、建築風格、交通狀況一直談到購物環境和商業活動。這叫米梅覺得餘宣是個很細膩的男人,對事物的觀察有種獨特的敏感,比自己強多了。自己常來這座城市,但自己對這座城市卻說不出什麼來,感覺這裏跟A城差不多,就像是A城的影子,或者A城是這裏的影子,哪兒都是樓房,哪兒都是人群,哪兒都是忙忙叨叨的出租車。這樣一想,米梅就覺得餘宣這會兒正朝著自己的心裏走呢。剛才在商業街上,盡管他也說了不少話,但那會兒自己對他的感覺好像是隔著什麼,不像現在這樣清晰而生動。米梅的心裏有點亂了,米梅想到了前年春遊的事……
後來,兩個人在嘉楓賓館旁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下站住了。
餘宣看著米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怎麼轉到這兒來了?
米梅隻是笑,什麼話也沒說。
餘宣覺得熱,更覺得渴,就紅著臉說,要不,上去坐坐,喝點水?
米梅歪了一下身子說,也好。
餘宣沒想到米梅沒拿啥腔調就接受了自己的邀請,他明白剛才自己隻不過是說了一句客氣話,是一句用來穩定一下自己情緒的話罷了。
往賓館走時,餘宣的步子都邁飄了,目光落到哪兒都覺得哪兒亮堂。當來到賓館的旋轉門口時,一個肩上挎包手裏拎包的女人跟餘宣打招呼,眼光在米梅身上落了半天。女人問餘宣什麼時候走,餘宣心裏嗵嗵地跳著,有點口齒不清地說明天走。女人又瞥了一眼米梅,跟餘宣說了聲再見,就一臉怪笑地走了。
她是南京的。餘宣側過臉跟米梅說。
我看她挺有意思的。說罷米梅就回了一下頭。
以前不認識,是這次開會認識的。餘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解釋。
米梅看看餘宣,恰到好處地笑笑。
午後的陽光灑進房間,餘宣放下手裏的東西,過去把那層紗簾拉開。接下來他去衛生間洗了手,回來後給米梅沏茶。
米梅的目光落到了靠窗的那張床上,剛想開口,就被正看著她的餘宣搶了先,餘宣說,那張床空了,人昨天晚上就走了。
米梅嗯了一聲,把目光從床上移開。
見米梅可能有些拘謹,餘宣就把電視打開,拿過遙控器遞給米梅。
米梅接過遙控器後,順手拿起桌角上的一摞子會議資料,放到兩條大腿上翻起來。
你熱吧?熱我把空調打開。餘宣說。
米梅抬起頭,沉吟道,方便的話……我想衝個澡。
餘宣稍稍一愣,跟著馬上說,方便方便,衛生間裏什麼都有,你衝吧。
米梅把手包打開,從裏邊取出一個塑料袋。餘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做著這一切,心說她那個塑料袋裏裝的是什麼東西呢?想著想著,餘宣就把臉想紅了,心跳也一下子加快了。米梅彎下腰時,餘宣就看見了米梅一段裸露的後腰,肉緊繃繃的,還有光澤。到這時,餘宣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差不多能夠到嗓子眼了。
米梅脫下了腳上的淺棕色皮涼鞋,從櫃架裏拿了一雙一次性拖鞋換上。
米梅給餘宣的鼻子留下了一股輕淡的軀體氣味後,就進了衛生間。
聽著衛生間裏嘩嘩啦啦的流水聲,餘宣直覺得體內的什麼東西也在嘩嘩啦啦地響著。……沒多久他就把自己搞得很恍惚很衝動,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硬著脖子,一副使大氣力對付什麼的樣子。
為了驅走體內要命的響聲,餘宣拿到了遙控器,把電視的音量調大後,不停地轉換頻道。他知道自己現在很失態,為了控製住情緒,他一遍遍地在心裏罵自己,罵得很難聽,後來他居然把自己罵笑了。
餘宣拍拍腦袋,提醒自己不要太緊張.不要胡思亂想,這麼瞎折騰不是沒事找事嘛。他把自己說服了,選了個新聞頻道,目光在屏幕上穩當住了。
米梅走出衛生間,身上還是那套衣服,濕漉漉的頭發貼著頭皮,發梢上滴下來的水珠,洇得胸前到處都是水印子。餘宣聞到了一股熱烘烘的混合氣味,這氣味使他剛剛安靜下來的心又有點雜亂。
水還行吧?餘宣這是找茬兒說話。
不錯。米梅甩甩濕發,把手裏的塑料袋放回手包裏。
喝茶吧,你的茶都涼了。餘宣用手背碰了一下米梅的那個茶杯。
米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你也衝個澡吧,看你熱的。
沒事,我不熱。餘宣動了動身子。
那是我把你嚇出了一頭冷汗?米梅的聲調很快活。
餘宣一摸額頭,那上麵的一層汗珠就被他的五個指頭抹碎了。餘宣的臉一熱,嘟噥道,沒覺得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