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汽車、裝甲車(2 / 3)

新疆督辦盛世才幾次來到新兵營。第一次是在1937年的八、九月間,他派出一個騎兵連先到我們的駐地警衛,隨後是七八輛小汽車;第二次是1938年的七一;第三次是1939年的八一,我們新兵營開晚會。他是坐小汽車來的,帶著他的太太參加了八一晚會。那天,他一到場,先賞了我們每人一萬兩(十元)銀票,並在會上講了幾句話。他說:“鄙人參加這個晚會很榮幸,可惜我沒有這個資格!我爭取不久的時間裏,加入這個行列。”當時我們被他的辭藻蒙蔽了,還給他鼓了掌。晚會上,延安來的幾個年輕女教員唱歌跳舞,毛澤民同誌表演了魔術。盛世才看了誇讚不已,連連叫好。

盛世才每年有兩次大的活動,我們新兵營也前去參加。第一次是四月十二日,是他在新疆取得政權的勝利紀念日;第二次是九一八開運動會。我們每次去,他都讓坐在主席台前麵的位置上。

李誌明、王崇國——

學習坦克,第一道關是先學開汽車。盛世才部隊的軍官當教官,這些家夥仗著有一套技術,可神氣啦,一個個保守得要命,好像把技術傳授給對方,對方就會奪去他的金碗似的。你好心地向他請教,他卻二腿擱在大腿上,嘴裏叼著煙圈,慢騰騰的連嘴也怕張:“這個嘛!慢慢地看,慢慢地看吧……”我們遵照支隊部的指示,主動團結他們。發了津貼,除了買點學習用具,會抽煙的連煙也舍不得多買,大家把錢湊在一塊兒,買些禮物送給他們。在這個腐朽的軍隊裏,這竟是特效藥,有些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但有時候還要故意刁難我們,經常借故不出車,說什麼天氣不好啦,沒有領來油啦,等等。好容易出兩台車,教官嘴裏叼著煙卷,蹺起二郎腿坐在駕駛室裏,指揮我們加油、加水、檢查、發動,要折騰好半天才開走。大家輪換著開一會兒,屁股還沒坐熱就開回來了。鬧得人手癢癢的,氣悶在肚子裏幹著急。

舊軍隊裏的教官,野蠻得很,經常罵我們是“笨蛋”、“混蛋”、“土包子”,有的還動手動腳。我們遵照黨的指示:“遵守紀律,學好本領”,忍氣吞聲的學習,盡量不和他們發生衝突。記得有一次駕駛時,我加油不勻,坐在旁邊的教官往我腿上就是一拳頭,打得我心慌腳亂,低頭去看油門踏板,腦殼上又挨了一拳。我真想冒火,但想起了黨的期望和學習紀律,竭力克製住自己,繼續開著車子行駛。

我們也有最高興的時候,那要算長途駕駛。從迪化向西北方向的烏蘇開去,或者越過達阪城的崇山峻嶺,開向天山南麓的吐魯番盆地。一來回就是好幾天,每個人都能連續地開好幾個小時。9月,吐魯番火洲的葡萄熟了,每村每戶門首的葡萄架涼蔭遮天蔽日,串串無核白葡萄就像珍珠似的掛在綠蔭裏。這時公路上熱辣辣的難受,那些教官一個個把車子扔在公路邊,鑽進葡萄園裏去了,吃完葡萄索性躲進坎兒井裏睡覺乘涼。這時候,沒有這些家夥打擾,我們就痛痛快快的開上它半天。9月的火洲相當炎熱,雞蛋和麵餅放在石頭上都能曬熟。赤日似火,戈壁灘上氣浪滾滾。我們開著汽車,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熱,反而像吃過甜葡萄,全身上下都涼滋滋的,手腳也靈活了,頭腦也清醒了。

學完開汽車,接著就學習開坦克。

這裏的坦克,隻不過是幾輛第一次世界大戰留下來的舊車子,半天發動不著。盛世才的裝甲大隊有200多人,裝備有輕型和重型兩種裝甲車,輕裝甲車有兩挺“德克特拉瓦”機關槍,重型多一門七五公分炮。我們第四排被分配學習裝有輕機槍和小炮的裝甲車,這就引起了他排同誌的羨慕,每天在營房裏看見我們學習回來,總要和我們開玩笑:“快看啦,紅軍的裝甲旅來了!”我們聽了心裏自然高興,但有時心裏也感到不安,覺得學不好就對不住同誌們。

這些教官比汽車部隊裏的教官更反動,其中還混雜特務。他們的官銜比別的部隊高,排長一般都是中尉,還有上尉,講課時洋腔怪調,故意叫我們“坐飛機”,頭昏腦漲,不懂還不許發問。每當我們在學習上提出一點要求,教官就把眼一瞪,輕蔑地說:“沒學會爬,就想飛起來啦!”那些特務還利用教學機會來刺探我們內部情況。我們沒有在任何困難麵前低頭,教員不好好講,我們就自己苦心鑽研,同誌間展開互助,包教保學。上課時每個人都帶筆記本,細心聽講,把內容盡量詳細的記下來,然後利用休息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對著筆記相互參考,相互補充,湊在一起就全麵了。疑難問題解答不了,我們可以不吃飯,可以不休息,除非真正弄懂才罷手。

星期天,那些教官和盛世才的學員早就溜到街上喝酒作樂去了,但對我們來講卻是一個最好不過的學習機會。早晨起來,同誌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堆,拿著筆記本進行討論。這現象不久就被教官發現了,說什麼不遵守坦克學校紀律,還要處罰我們。抓緊時間學習,在舊軍隊裏也是一種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