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的一個拂曉。駐喀什騎兵四十八團團長張永夫把各連連長叫到團部,召開緊急會議。新兵營來的二連少校連長曾玉良和三連少校連長周純麟也匆匆走來。
會議一開始,氣氛就顯得非常緊張,與往常很不一樣。張團長壓低聲音對大家說:“昨天晚上,騎兵三十五團叛亂了。團長不在營房住,個別軍官、一些司務長和上等兵,先把團裏連排軍官集中到一個房子裏,用槍打死,然後乘馬逃跑了!”
“什麼?三十五團叛亂了,怎麼搞的?”
有位連長驚訝地問了一句。周純麟也覺得很吃驚。
張團長扼要地談了騎兵三十五團的組成,說:“去年四五月份,南疆第六師七團八團相繼叛亂後,大部分被消滅,師長麻木提也逃到國外去了。這個師沒跑掉的人又被收容起來,經過整編,成了現在的騎兵三十五團。這個團不僅槍和馬匹很差,而且從團長到各連連長對士兵都很苛刻,經常吊打士兵。士兵生活非常苦,一天連三頓飯都吃不飽。上操上課,軍官也很厲害,隨意打罵士兵。軍官隨便出入營房,晚上也可以回家去住,卻根本不準士兵外出。士兵認為,寧願回家當老百姓,也不願在這個團當兵。因此,這個團的官兵關係非常緊張,經常處於一觸即發的狀態。這次叛亂,既有壞人從中煽動,又是這個團官兵關係緊張的總爆發。”
張團長說到這裏,提高了聲調,臉部表現也顯得更加嚴肅。他打開地圖,指著說:“叛軍分兩路逃離,我們團的任務是兵分兩路追殲。一路由楊副團長帶領二連和三連,經烏恰,向托雲方向追擊;一路由我帶著一連和四連,經阿克陶、塔什米裏克,向蓋孜、蒲犁方向追擊。”
張團長又具體地向各連連長交代了在追擊中應該注意的事項。他說明騎兵四十八團是由步兵改編的,對步兵作戰有些經驗,對騎兵作戰還缺乏經驗,特別是同騎兵還沒有打過仗。張團長還講了幾種打法:發現敵人乘馬時,要先把敵人的隊形打亂,然後再分割消滅;如果敵人已經下馬,就先解決馬樁(馬樁是騎兵下馬徒步作戰時控製馬的少數人),然後包圍起來,報告團部,集合全團兵力去殲滅;如果敵人分散隱蔽,我們即就地駐下,進行宣傳和清剿;如果敵人逃跑,就要迂回到前頭堵住,進行追殲。張永夫團長講完,楊炳瑞副團長又補充說,各連應要求每個排帶一匹預備馬,並帶兩天的糧食和一天的馬料。
周純麟回連之後,一邊通知部隊開飯、喂馬,一邊召集各排排長、司務長和司書,傳達了團長的講話精神,分配了各排的任務,要各排都帶上空馬。他要司務長按照團裏規定,用馬車帶上幾天的糧食和草料。
周純麟化名周玉龍,鄂豫皖根據地和川陝根據地的反“圍剿”,塑造了他沉穩如磐的意誌和性格,在紅軍中曆任排長、連長、營長、教導員等職,隨西路軍左支隊進疆。組織上原計劃要他學習飛行,體格也檢查了,但因工作需要來到南疆。他和曾玉良是以胡宗南第一師“學兵營”的名義,來到騎兵四十八團任職的。周純麟開始了一如既往的勤奮和充滿激情的工作,虛心向下級和士兵學習,很快掌握了馬術和騎兵指揮的一些基本知識。他在連隊的威信漸漸提高,最終眾望所歸。他帶領連隊進行了騎兵對騎兵的對抗演習,騎兵的追擊戰,打密集隊形的步兵,以及沒有步兵配合的騎兵攻堅戰和有步兵配合的步騎協同作戰等多方麵的戰術訓練,使連隊的機動作戰能力有了明顯提高。這時,周純麟很想有一次打仗的機會,試一試自己指揮騎兵的水平和連隊的機動作戰能力,到底到了什麼程度。說來湊巧,這種機會居然這麼快就來了。
太陽依舊平靜地露出臉來,把光芒撒向大地。周純麟躍馬揚鞭,目光如炬,緊跟著尖兵排,指揮部隊搜索前進。沿途,他們看見叛亂部隊昨晚逃跑時燒、殺、搶、掠老百姓的許多痕跡。下午四五點鍾,他們已跑了100多公裏。尖兵排報告:“前麵就是我們騎兵四十八團的馬場。”馬場是團裏平時喂養體弱馬匹的場所,在巫山口東麵山口外。
周純麟見馬場附近被馬匹踐踏得亂七八糟,便懷疑叛亂部隊是不是逃進馬場裏去了?這時候,楊副團長還在後麵。他一麵讓部隊下馬隱蔽休息,一麵派兩個人進馬場偵察。叛亂部隊果然進了馬場。馬場場長田種玉還不知道這個騎兵三十五團已經叛亂,正在熱情地接待這夥人哩!可是這夥人卻慌慌張張,有的在場裏喂馬,有的在場裏換馬,有的在做飯吃,有的在捆綁沿途搶來的東西……
兩名偵察員將情況向周純麟彙報以後,楊副團長還一直沒有上來。於是,他與曾玉良連長商量,進行了分工:二連在左,三連在右,先將敵人包圍起來,一齊向叛軍衝去。叛軍本來就是沒有指揮人員的烏合之眾,這時變得更加亂糟糟。他們有的上馬,有的抵抗,有的乘馬逃跑,有的徒步跑散,有的抱住搶來的東西不放,有的跪在地上隻是磕頭求饒。追剿部隊捉了一部分俘虜,繳了三四十支槍、一些馬刀和幾十匹馬;老百姓的驢、馬和許多東西,不少也被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