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阿卡德城籠罩著一片愁雲慘霧。

人們紛紛傳說,保佑亞述軍隊的“神之鼓”被一個埃及的小女孩毀掉了。這個女孩擁有神的力量,被她的手指點中的人將會失去行動能力。據說她會飛,能夠輕易飛越阿卡德城的銅牆鐵壁。還聽說,她有神奇的醫治能力,手指點幾下就能止住流血,不論多麼嚴重的傷隻要她用手輕輕一撫,傷者就會立刻痊愈。埃及軍中傳說,她就是神話中那個同時具有醫治能力和可怕力量的伊西絲女神……

不論傳言是不是真的,那個嬌小白皙的女孩飛到城頭毀鼓的行動卻是眾所周知。恐慌,漸漸侵入了每個亞述人的內心。埃及軍將阿卡德城圍得水泄不通,城中本就不夠的清水糧草就要耗盡,而翹首期盼的援軍更是遙遙無期。軍隊裏每天都有膽小的士兵逃跑,而且有逐漸增多之勢。城內殘留的少數埃及人民則暗地裏拍手稱快,甚至已經開始準備慶祝埃及軍的勝利。

人心,突然如潮水般崩潰了。

兩天後的決戰,順利得難以想象,玉簫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天還勇猛剽悍的亞述士兵,這次一個個無精打采、有氣無力,甚至連稍微的抵抗都沒有便丟盔棄甲地逃跑,埃及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地收複了阿卡德城。

看著那兩扇銅門緩緩地開啟,玉簫隻得垂頭感歎承認自己的失算,神靈對古代人的影響真是大到令她這個現代人不能理解啊,甚至可以直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希望在真正的曆史上的確是埃及軍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否則她這個“不速之客”豈不成了攪亂曆史正常發展的罪人!

“小伊西絲,怎麼樣,我這個主意還不錯吧?我們不是贏了嗎,怎麼你還不高興?看你哭喪著個臉跟別人欠了你錢似的。”諾德策馬過來與凱特王子並肩走著,一邊得意地對悶悶不樂的玉簫擠眉弄眼。

我高興個屁啊!玉簫暗暗苦惱,就是贏了才麻煩!如果在曆史上原本應該是亞述贏,她這麼一攪和,全世界的曆史書都要燒了重寫了!“都怪你,就你出的這破主意,說我是那個什麼女神,結果現在全部人都用那種很恐怖的眼光看我!弄得我整天連門都不敢出!”玉簫越講越火,將一肚子怨氣都發在諾德身上,跳起來就想揍他幾拳出氣。

“別動。”凱特王子淡淡地說,雙手卻是不容置疑地將她牢牢固定在馬背上。玉簫掙紮了幾下沒掙動,他修長的手指就象鐵鉗子般有力。玉簫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知趣地沒再開口,心裏卻犯了嘀咕。自從她來這裏的第一晚他們兩個在沙丘上“長談”了後,凱特王子好象變得特別愛管她的閑事,但表麵上卻和剛見麵的時候一樣淡淡的沒什麼區別。由於別的帳篷都住滿了,她這幾晚都是在他的帳篷裏過夜,兩人“同床共枕”,卻是各占據一角一動不動,一句閑話都不曾多說,一根指頭都不曾碰過。有好幾次玉簫都忍不住想開口逗他說話,但一看到他一臉的平淡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一旁的諾德看了一眼突然變得沉默的兩人,銳利的黑眸中有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一閃而過。

***************

夜深了。

玉簫一個人坐在阿卡德城最高的城牆上。

今天,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同時,也是她十六周歲的生日。

“月亮又圓了。”她想,這個倒是和自己的那個世界一樣,她的生日是農曆的十五號,每年這個時候月亮都是圓的。

往年這個時候,她都是與師父先大享一頓美餐(當然是她做的),然後考核她這一年在武學和醫學上的成就,再由師父決定明年的修煉內容。最後,他們會坐在幽客居外麵的石凳上,通宵飲酒,暢談古今至天明。記得去年,她把師父灌得大醉,然後逼問他為什麼要教自己這麼高深的武術,因為在現代社會這早已銷聲匿跡了。往常她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師父總是不著邊際地把話題拉開。她清楚記得,那次師父喝得通紅的臉慢慢變了色,像觸動什麼痛處似的連幹癟的眼眶裏都有點點的光亮滲出,把她嚇得不敢開口。師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喃喃重複著一句話:“真希望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還能坐在這裏喝酒啊……”然後就一頭倒在石頭上醉死過去。現在回想,難道師父早有預感這件事的發生?

“死老頭,臭老頭,明明什麼都知道就是不肯告訴我!害得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來到這個鬼地方!”玉簫嘴裏罵著,心裏卻有點傷感,這畢竟是她過的最淒涼的一個生日了。唯一的生日禮物就是埃及軍托她的福在今天打了勝仗,對於專業是學世界曆史的她來說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她學的竟然很有可能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曆史!

“胡思亂想有什麼用!還是想想回家去的辦法吧。”玉簫很現實地把思路從十萬八千裏外拉了回來,從懷裏掏出那麵一直貼身放的手掌大小的銅鏡,擦幹淨鏡麵上的灰塵,舉到眼前,在月光下仔細端詳起來。

神奇的情景出現了!鏡子一接觸到月光,竟開始微微地顫動,發出忽明忽暗的金色光芒,就跟她三天前在山洞裏看到的一樣!金光逐漸擴大,將她籠罩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玉簫覺得渾身有一陣奇異的感覺流過,她甚至以為自己又要被吸進去了!她滿懷著期望屏息靜待。鏡子慢慢在她手心轉動著,仿佛有生命般在充分吸收月華中的能量,光芒逐漸穩定下來,持續了幾分鍾,又開始越變越暗,最後回到了原樣。躺在她手心裏的,仍是那麵冷冰冰沉甸甸的銅鏡。

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玉簫失望極了,一顆雀躍到快飛起的心又沉沉地跌了下來。這鏡子好象是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不定時地抽抽風,把人戲弄得團團轉。

“見鬼!”玉簫真恨不得一掌把它打碎,但想起上次在沙漠裏突如其來的那股怪風,隻好強忍怒氣把它小心地收回懷裏,畢竟這是她回家的關鍵,也是唯一的線索,暫時不得不對它客氣點。

她手托著腮,垂下眼睛俯視著城外的那片激戰過的沙漠。所有屍體早已被就地埋葬,剩下的隻有大片被染成暗紅色光禿禿的沙礫還能看出曾經發生過的那場惡戰。隻有少數幾個士兵在最後清理著戰場。他們升起了篝火,把所有餘下的東西都扔進去焚化,瞬間躥高的火舌吞沒了一切,舔著深藍的天幕,映得四周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