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3)

(一)拉美西斯的內心隨想

曾經,我認為,酒和女人,是我生命中唯一剩下的兩樣東西。

酒,是可以麻醉人的□□;而女人,不過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娛樂工具。

我的世界沒有陽光沒有白晝,恰如魔鬼那發了黴的巢穴般肮髒醜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習慣了日複一日地在黑暗中沉淪。畢竟,美女在懷,媚眼如絲,琉璃杯中美酒飄香,這樣奢華糜爛的生活是許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而我,是埃及帝國的九王子,至高無上的拉美西斯王子。

或許是自從六歲那年第一次發病昏厥時開始的吧,我的王子稱號變成了一個笑話,沒有人會去注意一個因為孱弱而沒有絲毫前途的王子,所有人見了我都是漠然疏遠,在偌大的王宮裏,我像頭孤獨的小狼般四處遊蕩,經常一個人在湖邊呆呆地坐上一天,沒有人給我送吃的,沒有人跟我說話——除了一個人,我的哥哥,六王子。

說起來,這真是神開的玩笑,這樣的我居然會跟哥哥是同父同母的至親兄弟。

哥哥的身上集合了一切身為男人而應該具備的優點。他英挺俊朗,聰明睿智,沉著冷靜。二十歲時,他就曾帶領埃及軍征討亞述,一舉擊潰早已對我國虎視耽耽的亞述軍,吞並了大片土地,威震各國。從此,他成為掌控整個埃及軍隊的地位最高的王子,連素來陰險狡詐的二哥伊爾薩也不得不對他尊敬三分。

盡管如此,哥哥是個溫柔的人。

他比我大十二歲,雖說是哥哥,但是更像父親。隻要是有關我的,事無巨細他一定親手操辦。他護著我,不讓那些冷漠勢利的人對我有絲毫的傷害。

不知多少次,我在湖邊坐到睡著,醒來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哥哥溫柔的笑臉,身上裹著的是他的披風。然後,他拉著我回去,房間裏的桌上早已擺滿了我愛吃的食物。

宮裏的侍女都說,哥哥雖然總是在微笑,但那笑容冷淡而疏離,隻有在麵對我時,才會露出真心的笑容,那笑容溫暖得可以令萬年冰山融化,柔和得像最香最醇的醉人美酒。哥哥總是這樣在不經意中,輕易地收獲了所有女人的心。

哥哥十五歲就結婚了,娶了當時的大宰相的女兒,但我知道哥哥不愛她。當時父王還沒成為法老。按埃及風俗,結了婚的王族可以擁有自己的府邸。不知哥哥對父王說了什麼,父王居然同意我跟哥哥一起搬出去。

在哥哥的庇護下,我開始放縱。不知什麼原因,父王開始送我許許多多的美女。既然如此,何必推辭。就讓我不知何時會突然結束的生命這樣繼續下去吧。

我開始越來越討厭哥哥,討厭他的一切。我不喜歡聽到別人將我們放在一起比較,不喜歡聽到別人對他的誇讚。其實我自己心裏清楚,那隻不過是嫉妒。他太出色,而我,太黯淡。我們就像太陽與星子般截然相反。

我開始逃避他,經常不肯見他的麵。他的光芒會讓我自慚形穢,望著我時,他藍眸裏湧滿的關切與心痛會讓我心煩意亂。

哥哥是我在世界上最親的人了。但是,親情,對於我那顆冰冷的心早就沒有任何作用。

我的生命裏,有酒和女人就夠了。別的事情,與我無關。

這種主導了我生命十幾年的觀念,居然會在那個女人到來的第一天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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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她,吸引我的是她的眼睛。淺色的瞳仁,毫不掩蓋的驚訝之情,和飛揚的笑意和讚歎。我冷冷地看她,一般女人見了我的這種眼神肯定早就嚇得兩腿發軟,但是她卻毫不畏懼地有些放肆地上下打量我,就為了我的一句“醜八怪”而立刻翻臉,眼睛被怒火燒得發亮。不過這樣還不足以讓我對她留下深刻印象。

當天下午,我就第二次看見了她。不過地點比較獨特——浴池。看來她不止有一雙動人的眼睛,還有一副好身材和一身漂亮的皮膚。在洗去風塵之後,她的麵容居然變得清純甜美,雖然比我的許多女人還要遜色許多。她見了我,很慌亂,連背上都泛出了淡淡的粉紅。

我居然第一次對一個隻見過兩麵的女人起了興趣。於是我故意站著不動,她居然又跳回了水中,憤怒的眸子裏全是迷蒙的水氣。我看著她在我麵前半裸著逃走,胸中有一種陌生的湧動的情緒呼之欲出——我笑了,是很沒有形象地大笑那種。

她好像根本不怕我,除了浴池邊的那次“意外”和被我氣哭的那次。

那是她第一次來幫我看病,我故意欺負她,強吻了她。她青澀的反應讓我可以肯定這是她的初吻。她的唇上有一種淡淡的草藥香,居然刺激得我有些失控。這樣很奇怪,從來都是女人主動來取悅我,我從來沒有主動親近過女人,更何況是一個才第三次見麵的不算漂亮的女人。

隻可惜後來我再沒有過機會了。

這個女人真是膽大包天,不僅多次違抗我的命令,強迫我吃她的藥,還拿著一把匕首威脅我,說要是我再輕薄她就要殺了我。

反正時間還長著,我就決定和她鬥一鬥,也算是調劑生活。我第一次覺得,和人鬥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發現我變了。我開始每天期待見到她,故意惹她生氣,隻是因為喜歡看她生氣時紅通通的臉蛋,如果太久沒見到她,我會心情低落,也會覺得很空虛。美酒淡而無味,再多的美女也隻是讓我疲憊厭倦,隻有在看到她充滿活力的身影時,才會有安定和喜悅的感覺。這麼多種不同的情感同時回到了我身上,這些都是在我幼年時期就失落的,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得我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它們。

她就像一縷燦爛的陽光,為我的黑暗生命帶來光明的同時,也將溫暖帶給我冰封許久的心。

但是,我很快發現,哥哥帶她回來,並不僅僅是為了讓她給我看病。哥哥對她的愛意表現得太明顯了。隻有對我展現過的溫柔笑容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哥哥的臉上,望著她時,他眼底深深的寵溺會讓全天下的女人心碎。而我相信她也是愛哥哥的,在見到哥哥時,她的眼睛會變得異常明亮,湧動著愛情的甜蜜,滿臉都是幸福的甜美笑容。

好一對璧人!我在冷笑。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裏會有酸酸的東西往上冒?為什麼我會有背叛的感覺?為什麼會忍不住對她和哥哥發火?

那是因為,她愛的人不是我啊!

在想清楚這點後,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願意改變原來的麵貌,那是為了她。而她,是我真真正正愛上的人。我不懂愛情,但是我就是這麼肯定。我和哥哥真的是親兄弟,連看女人的眼光都如此驚人的一致。

我開始更加瘋狂地嫉妒哥哥,恨死他溫柔的笑臉,為什麼他可以這麼輕易地得到她的心。我也生她的氣,為什麼如此迷戀哥哥,難道全天下就隻有他一個男人了嗎?我對她發火,但她都很好脾氣地接受,然後將我當小男孩哄。

我要讓她知道,我已經長大了,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在我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們並肩坐在尼羅河邊。她第一次沒有抗拒我的擁抱,她的身體好溫暖好柔軟,淡淡的草藥香讓我深深迷醉,我像上了癮般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貪婪地吸著她身上的氣息,真希望時間就這麼停頓下來。但在我也暖和了後,她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我的懷抱。